北齊帝微微歎了口氣，何嚐不知自家女兒來的目的。羯國人本就是群烏合之眾，得了巴圖領導，才能立國入侵中原，如若不然，區區幾個流寇強盜能有這天大的本事？滅了梁國又轉來指染他北齊江山？
老四愛慕丞相這是人盡皆知的，他還不至於老眼昏花到不知所謂的地步。有那麼個天人之姿的思慕情郎，她怎麼會願意嫁給巴圖那樣的草莽呢。
可是眼下，作為父親，他不得不舍棄這個他從小嬌慣的女兒。
“你去回個話，就說朕身體欠佳，不宜見人，讓她回去吧。”
“奴才遵旨。”
小太監行禮退下，傳了話再次折返回來。
“她可是走了？”
小太監搖搖頭，複又說道：“丞相大人求見。”
“請丞相進來。”
不一會，身著白鶴圖案官服的華貴男子踏門而入。未戴官帽，三千青絲以白玉釵綰就，黑曜石般的雙眸是如此的勾魂奪魄，輕抿的櫻唇和完美的輪廓，卻有著與生俱來的疏離感。
如蓮花般隻可遠觀，暗自賞目。
“陛下。”
他俯首作揖，不卑不亢，集清華高貴於一身。
“丞相無需多禮。”
賦長憶點點頭，好看的雙眸鎖住老皇帝手中的信紙。
“微臣聽聞，羯國再次傳信？”
北齊帝微微點頭，有些疲憊的意思。
“今早已經加急兩封書信。”
他手裏尚有一封沒來得及查看。
“羯國如何表態？”
老皇帝歎了氣，將先前的書信內容告訴了他，“這裏還有一封，朕覺得裏麵的內容應該和前兩封差不多，不必去看了。”
將楓兒嫁過去勢必會得罪大遼，但若置之不理，羯國又會來犯。思來想去，他還是願意選擇駁了巴圖的麵子，畢竟他若舉兵再犯，大遼不會坐視不理。隻是作為交換的那三座城池，他還是有些許的不舍。
賦長憶接過信箋，拆開一看，神色有些怪異。
觸及到探究的目光，他才緩緩開口道：“這封信上說，羯國會派使臣前來談判。且使臣已經在來齊途中，不日便可到達。”
北齊帝再次皺緊眉頭，有些拿不定注意。
“丞相有何見解？”
賦長憶眸中深思，風雲暗湧間已經有了思量。
繡口一吐，輕啟道：“讓他羯國使臣來便是，北齊接待個外賓來客的肚量還是有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羯國來勢洶洶侵犯北齊，自然有他的理由。如今息戰，勢必也有他想得到的好處，但這好處不能是六公主。”
北齊帝讚許的目光不加掩飾，滿意的笑了笑，“丞相此意甚得朕心。”
巴圖派使臣來齊，不知要細討些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談話內容必定少不了老六。現如今，老六還在大遼，若問他要人，便讓他巴圖自己去搶了。
“如此一來，會見羯國使臣的重擔怕是要落在丞相肩上。”
他看了看清華高貴的男子，有些不忍。賦長憶愛慕楓兒他已經隱隱得知，隻是他已經有意將老六許配給軒絨燁錚，這步棋已下，棋子已落，再沒了回頭路。
賦長憶再次俯首作揖，神態自若道：“為陛下分憂，是微臣的本分。”
“朝堂上的事情也沒少讓你操心，是朕欠考慮了些。”
若不是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他哪裏犯得著這般。
想來，還是應該歸還一部分實權給那不孝子，一切再做打算吧。
“洛州那邊可有了新上奏的折子？”
“回陛下，尚未。”
老皇帝點點頭，“若是有第一時間告知朕。”
“微臣遵旨。”
“丞相為國事煩憂多日，朕就不便叨擾了，你且回府好好休息去吧。”
賦長憶點頭，轉身退下。
看著遠去的身影，他一陣感慨，若是四丫頭精明一點，能收攏賦長憶這個難得的棟梁之才，那便能了卻他心裏的一樁大事了。
可惜呀，可惜了。那丫頭從小到是鍾明毓秀、聰慧過人，可是被皇後控製，常年遊移在酒色大臣中，早已沒了當初的機靈勁兒。到是老六這孩子，隻怕自己一直輕看她了。
北齊帝靠在床頭，從塌上抽出一卷畫像，打開畫軸，幹枯的手細細摩挲著畫像中的絕美女子。
如今，楓兒已經長大成人，你在天有靈，該會安息了。
小太監一旁候在，有些欲言又止，幾次抬頭看他，卻不忍打擾沉思中的老人。
陛下近日來，思念靈妃娘娘的頻率似乎是越來越高了。
“她還是不肯離開麼？”
小太監點點頭，有些為難。
“你去告訴她，朕今日太過疲乏，改日見她。”
小太監出去不久，再次回來，看了眼未曾將思緒從畫卷離開的老人。
“陛下？”
“可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