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我的願望中有你(一更)(2 / 3)

鐵慈忽然截斷了他的話,道:“看!”

容蔚就差沒翻白眼。

這小子著實精滑可惡。

眼光不情願地看過去,才看見水中遊動著什麼小獸,濕淋淋地艱難掙紮,鐵慈將槳遞過去,那獸便爬上來,卻是一隻貓,大腹便便,鐵慈甚至能看見它腹中微微蠕動。

“是隻懷孕的流浪母貓。”鐵慈脫下外袍,將母貓擦幹,“快要生產了。”

“這河裏哪天不飄無數貓狗屍首?”

“看見了便不能不理。”

“十八,我剛說了你是個冷心腸,想不到你還如此柔軟。”

鐵慈沒說話。

不過是方才那貓在水中拚命掙紮的姿態,讓她想起了三歲時的自己罷了。

如果不是師傅看見了,大乾皇朝沒有今天的皇太女。

“誰無艱難困苦時,便是一隻獸,也有活下去的理由。”

“你要救這貓我不攔你。隻是忽然想問你,若是今日順水流來是一個奄奄一息的活人,你救不救?”

“你救不救?”

“我不救。”

鐵慈抬眼看他。

“誰知道那人因何落水,落水又是不是是計?如果他是偽裝落水,要把你也拽入水中呢?”

鐵慈沉默,心想容蔚經曆過什麼?他說自己看似雍容實則淡漠,但他自己呢?又浪又騷的表象下,藏了一個怎樣的靈魂?

沒有經曆過風刀霜劍,苦痛相逼的人,是不會有這般的提防冷漠,步步為營心態的。

“如果你自己落水的話,你希望別人這樣想嗎?”

“我?”容蔚眨眨眼,詫異地道,“這是我希望不希望的問題嗎?落水的人沒人救不才是正常的嗎?”

何止是沒人救,大冬天冰窟上,還能踏下一隻腳在頭頂呢。

鐵慈看著他神情,忽然就不想說話了。不是存在分歧,而是她敏銳地感覺到了此刻容蔚的心緒不是太好。

她想到了那夜他對木師兄說的話。

人間寒苦,沒有受過的人,沒權利代別人寬恕。

她隻是慢慢拭幹那貓,想起當年被師傅抱起的渾身發抖的自己。

容蔚在她身邊蹲下,抱過那貓,道:“野貓身上不幹淨,仔細蟲子咬你。”又道:“此處離岸不遠,你若舍不得,便尋了人家送去,補貼點銀子,想來人家也願意家裏多個捉老鼠的。”

鐵慈正要掉頭,卻見那貓叫了一聲,拖著她的外衫掙紮下來坐到甲板上,開始舔自己。

她還在茫然,容蔚已經眉頭一皺,道:“要生了!”

他加快了搖船速度,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母貓一隻接一隻開始生小貓,一堆粉紅色柔軟的小東西滾落在她的外衫上。

附近也沒看見人家,她隻得把船停下,照顧那母貓生小貓。

那貓似乎掙紮太久,也餓了太久,很快就沒力氣了,最後一隻,還是鐵慈幫助生下來的。

小貓生下來就在母貓身上亂拱,母貓喵喵地叫著,想要去舔那幾隻小貓,卻沒有力氣。

鐵慈撫摸著柔軟的貓毛,忽然想起靜妃。

她當年能夠生下自己,也很不容易吧。

後來為了保護她,為了讓太後放心,自己和父皇都對她不聞不問,久而久之,因為忙碌,漸漸真的忘記了她,讓她在那群居心叵測的宮人們的日夜唆使下,漸漸成了一個懦弱又愚蠢的人。

她也曾是個剛強的母親,落到如今地步,自己何嚐沒有責任呢。

一直以為自己活下來,活好了,坐穩了,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但靜妃是一個母親,她不懂朝堂政局,她想要的隻是夫君嗬護,女兒貼心。

皇家剝奪了她身為人妻和人母存在的意義。

她又不是那種能夠自己立起來,活出自己價值的人。

是這世事太難為了她。

鐵慈閉了閉眼。

輕聲道:“都說為母則剛,其實為母則柔。我忽然明白我娘了。”

正在操槳的容蔚忽然嗤笑一聲,道:“我忽然也想起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