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弑兄(一更)(2 / 3)

但是最後那箭,卻不一定是木師兄那邊放的,方向不一樣,風格也不一樣。而且目標應該是她。

鐵慈自小遇刺便如家常便飯,都懶得理會,卻對木師兄和容蔚的恩怨比較關心。

總覺得那個木師兄不太對勁,不像是書院能培養出來的學生。

將要進入樹林前,忽然巡夜的過來了,鐵慈躲了一躲,再出來時,已經失去容蔚的蹤跡。

樹林很大,還連著青陽山脈,跟丟了人就難找了,鐵慈想了想,從下午木師兄等人逃離的入口進入,一路借著月色,細細查找木師兄那群人的蹤跡。

果然,沒多久就看見扔掉的麵罩等物,草叢踩踏的痕跡也重,鐵慈推算出人數應該不止下午場中那幾人,果然林中潛伏有人在接應。

人多痕跡就多,這裏掛一條,那裏扯一塊的,鐵慈一路追蹤,卻發現那些人原本可以出林的,卻不知怎的忽然換了方向,漸漸竟向著當初她落陷阱的方向進發。

地麵上漸漸出現一些閃亮的痕跡,那是爬行類動物貼地而行時留下的黏液,鐵慈蹲下身,看見地麵有大片的倒伏,草木踩踏的情形更加嚴重,她手指撚了撚草葉上深色的痕跡,不出意外果然是血。

那群人在這裏開始中伏,有人受傷,有人倒下,有人慌不擇路逃竄。

一陣風過,攜來隱隱喊殺之聲和淡淡血腥氣息。

隱約還伴隨著笛聲。

笛聲清靈,節奏悠揚,是一首很歡快的曲子,伴著這隱約的喊殺和慘呼之聲,和這被樹枝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彎月,莫名地聽來詭異。

鐵慈緊走幾步,就看見了前方樹林中一片空地,正是當初她和容蔚殺群狼的地方,場中有人捉對廝殺,而先前她掉下的那個陷阱還在,好像更深了,有人正從裏麵往上爬,然後便有人將一筐一筐的東西砸下去,有些是石頭,有些是毒蛇。

鐵慈:“……”

誰盜版了她的倒黴事,給版權費了嗎?

人群中有木師兄,正被人背著左衝右突,要衝出重圍。

原先蹲著狼王的高石之上,現在閑閑臥著容蔚,他頭頂彎月高懸,遠景群山連綿,身後錦帶花伴樹而生,斑斕葳蕤如錦帶,勾連迤邐於碧樹蔓草之間,而身下白石如屏,他是畫中人。

他低首斂眉,骨節分明的指間,一柄青玉笛溫潤生輝。

月色下他側顏妙筆難描,是那人間仙葩。

仙葩對著滿地鮮血狼藉,吹著《小寡婦回娘家》。

鐵慈:“……”

算了,不可要求過高。

沒吹十八摸,已經是仙葩對自己美貌的尊重了。

鐵慈原本憂心他的傷勢,此刻見他悠遊自在,高踞上頭,顯然不需要她多事,便悄然隱在了樹後,觀察起廝殺的兩方來。

兩邊都是見不得人的黑衣,隻是木師兄那邊還有人忘記取下胳膊上的白布,此刻也已經血跡斑斑,可見狼狽。

兩邊人武功陣法,都顯得訓練有素。木師兄那邊護衛顯然訓練有素,進退皆有講究,但又不像軍隊的風格。另一邊武功更高一些,雜門所學甚多,顯然多半出身江湖,因此不講究陣法配合,但高武力值彌補了這小小的不足,明顯占了優勢。

木師兄被人背著,十幾人護著,在漸漸縮小的包圍圈內左衝右突,外頭的人如同崖壁四圍,狼牙交錯,裏頭的人悍不畏死,如一波波浪湧上山崖,再摔碎在嶙峋崖壁上,每一次接觸,都濺起無數血色浪花。

血肉橫飛裏,容蔚看也不看,從容吹笛。

山風鼓蕩,他衣袂飄舉,遮蔽那一輪淡色的月。

人群裏爆發一聲泣血般的怒喝:“你真的要趕盡殺絕嗎……容!”

是木師兄的聲音。

他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容蔚的笛子忽然動了動,隨即木師兄那句話裏出現了一個不自然的停頓,像是傷勢發作忽然噎住一般。

慕容蔚停了笛子,偏頭斜睨,“不然呢?”

他語氣輕飄飄,淡紅月色染眼角也似透抹胭脂,血色般的魅。

看得鐵慈有些恍惚,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容蔚,他總是清靈的,飄逸的,眉眼總帶笑,笑起來日光跳躍月色流轉。

她未曾見過這般的冷、邪、狠、幽、殺氣凜冽,地獄裏的血,白骨叢中的劍。

一聲狂喊驚破她的恍惚。

“我是你哥哥!”

鐵慈猛地停了呼吸。

容蔚卻笑了,月下高林之中,他的笑意看起來清豔又森涼,“武場對我射暗箭時,怎麼沒聽你喊這句?”

他支起腿,一手搭著膝蓋,垂著手指,微微揚起下巴看天際那一輪,下頜薄似可透月光。

“小時候你帶著你那幫隨從,堵著我,攔著我,和一群人把我綁到青樓裏去時,怎麼沒喊這句?”

他放下手,轉頭看人群中的木師兄,輕巧地跳下高石。

一瞬間鼓蕩而起的衣袍便如翩翩盛開的花,美而肅殺。

他一邊指間轉著笛子,一邊漫步向人群中央走去。

“你帶人圍攻我,打傷我,剝我衣服時,怎麼沒喊這句話?”

他身影一閃,手中笛子閃過青色光影,木師兄一個護衛悶哼一聲,頭上濺開血幕,無聲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