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頭牌戲超多(V後肥章)(2 / 3)

鐵慈不置可否,命人扶她去休息,轉頭看見李小姐一臉慘白,搖搖欲墜地盯著她。她歎一口氣,道:“小姐莫怕,我不走了。今晚為你守夜便是。”

李小姐立時轉憂為喜。又說害怕,請鐵慈進她院子。鐵慈也不再推脫,卻又道男女有別,堅持隻在院子裏休息守護,李小姐也無法,也不好一直陪她在院子中坐著,隻好進了內室,卻又將窗扇支開,自己坐在窗下繡花,遙遙對著院子中鐵慈的背影,那一雙含情目,時時落在鐵慈並不寬闊的背上。

鐵慈就當沒發現,她自幼便因貌美,沒少受各種目光洗禮,且男女皆有,實在不必再大驚小怪。

說是守護,倒也不必正襟危坐,李小姐怕她傷後疲憊,讓人送了躺椅來,鐵慈毫不客氣坐了。一轉眼看見飛羽姑娘,不知何時也和人家要了一張躺椅,和她一人占據庭院的一邊,悠悠地搖著。

鐵慈側頭看她,發現兩人竟然晃出同樣的頻率,心中一笑,想,這也是個妙人。

日光溫暖,連日疲憊,心裏又明白刺客此刻不會來,鐵慈隻是稍稍合眼,便睡著了。

她睡著了,坐在小杌子上低聲說話的赤雪丹霜立即住口,赤雪起身,去和主人家要薄被。狀似假寐的飛羽姑娘忽然睜開眼,輕輕走到鐵慈身邊,丹霜立即警惕地站起身,飛羽也不理她,取出自己的冪離,紫色的長紗拖地,她把長紗往鐵慈身上一罩。

丹霜皺眉看著她,伸手要掀開冪離,飛羽“噓”地一聲,道:“別炸毛的刺蝟似的。我心疼金主,給他蓋個被子而已。你啊,學著點,做女人,就得我這種宜家宜室溫柔小意的,懂?”

丹霜:“……”

槽點太多,一時實不知該如何吐。

她抬手要掀掉這溫柔小意宜家宜室的頭牌姐兒屁事不頂的紗罩,飛羽卻忽然將紗往上拉了拉,半遮住鐵慈的臉,悄聲笑道:“瞧,戴上冪離,他比我還像個姑娘家呢。”

丹霜心中一跳,手一頓,飛羽已經轉回了她的躺椅上,又給晃上了。

赤雪抱著一床薄被回來,看丹霜神色不對,以眼神詢問,丹霜對著飛羽努了努嘴。

赤雪便明白了,低聲道:“少和她掰扯,不是個東西。”把被子給鐵慈蓋上,卻又將那冪離用撐子撐在鐵慈頭上,給她遮住了直射的陽光。

鐵慈再睜開眼時,看見的便是一輪紫紅色的太陽,而天際的霞成了一陣濃重的黑色,萬物籠罩在一層虛幻迷離的色彩中,輪廓沉而模糊,乍一眼,便如師傅當年畫過的末世機械風一般。

視線聚焦了才發現,不過是頭頂多了一頂紫色的冪離罷了,透過那層紫紗,她側頭,看見冪離的主人也在睡覺,側麵鼻梁如刀削,高而挺直,下頜的輪廓卻比鼻子還鮮明,這樣的側麵很有淩厲感,但那纖密微卷的睫毛卻又衝淡了這種感覺,而紅唇柔軟一抹,比垂在她頰側的一支桃花還豔三分。

她就像那魔山妖海裏衣袂當風沒有性別的大邪,一手赤火一手冰,半身桃花半身雪,血色的披風兜一輪清澈的月,拈花的指尖散著黑色毒液。

鐵慈欣賞了一會,聞見飯菜的香氣,然後就看見那睡得仿佛人事不知的頭牌,唰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身上是不是裝了飯菜雷達?

對麵飛羽姑娘坐起身往桌邊去,忽然轉頭,對她又飛個媚眼。

這是發現她剛才偷窺了?

鐵慈也不心虛,大大方方坐起,去桌邊吃飯。一眼看見李小姐竟然坐了主位,這是要陪著用餐了。

那也得吃。鐵慈坐下,左邊李小姐,右邊飛羽。

飯菜很豐盛,鐵慈拿起筷子,李小姐忽然輕聲道:“公子受了傷,還是我為公子布菜吧。”

“在下傷的是左手,不妨礙拿筷,至不濟也有我的侍……”鐵慈話還沒說完,一雙筷子伸過來,夾著一枚鴿蛋,喂進了她張著的嘴中。

鐵慈:“……”

噎死我了。

我但知道被爭寵後果嚴重,卻不知道還有噎死那一種。

飛羽姑娘渾然不覺剛才那一筷的凶狠,收回筷子,瞟李小姐一眼,笑道:“方才那個故事告訴你,想喂就趕緊喂,想搶就立即搶,不然輪到你,黃花菜都涼了。”

李小姐看來又要哭了。

丹霜冷冷道:“對,想噎死人就趕緊噎。知名妓院的溫柔小意頭牌都是這麼煉成的。懂?”

鐵慈想為她鼓掌。

她自十二歲成為群芳魁首,被人追逐不休,卻神奇地沒有受太多滋擾,多虧了有這麼一位凶狠毒舌的大丫鬟。

李小姐此刻才明白飛羽的身份,臉色淡了許多,也不再和她生氣。

飛羽倒也沒受這份輕視影響,慢條斯理吃飯,鐵慈舒一口氣,心想隻要這位不作妖,就能好好吃一頓飯。再說她作妖也不是壞事,多少幫她擋了李小姐那令人消受不來的殷勤。

一時桌上幾乎沒有聲音,赤雪站在一邊布菜,忽然輕輕皺了皺眉。

她發現,唯一發出輕微碗筷聲音的,是目前在座的唯一的閨秀李小姐。

鐵慈出身皇族,宮廷的訓練和規矩令她體氣尊嚴,吃飯從來不會有聲音。但是那個頭牌,為什麼也吃飯毫無聲息?

她在這琢磨,那邊頭牌安靜不了一會兒,又開始作妖。忽然瞟了鐵慈飯碗一眼,道:“你一個大男人,吃這麼少?這滿桌的菜,沒有你喜歡的?”

鐵慈在宮中吃飯,每樣菜隻夾三筷,絕不多夾。就連赤雪丹霜,都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麼。赤雪今日布菜已經注意到要掩飾,給鐵慈夾菜當然不會每樣三筷,但習慣性是均衡夾菜的。而這飛羽姑娘這話問得也很有深意,她不僅看出這夾菜的規律,甚至看出了鐵慈根本沒有喜歡的菜。

鐵慈抬頭,敲敲她的碗,道:“那你一個女人,吃這麼多?胃口很好啊。”

飛羽道:“我小時候我娘不許我多吃,說是女孩子吃多了讓人笑,而且纖纖細腰才能算美人。那時候一年總有大半年是餓著的,同伴拿東西給我吃,被娘發現了,餓得更狠。後來長大了,她又覺得我該多吃,我便每頓多吃,一開始吃不下,吃多了便吐,但塞著塞著,吐著吐著,漸漸的胃口便大了。不過我少吃也成的。我這胃受得餓也受得撐,能屈能伸。餓七天不妨事,揣三缸也不妨事,著實是一個能造的好物。”

她說得輕描淡寫,鐵慈卻聽得有點發怔,不禁道:“這胃這般折騰,如何能好?”

飛羽卻又笑道:“那你又為什麼不能吃呢?”

鐵慈本有一萬種托辭搪塞,此刻卻還想著對方那飽受虐待的胃,隨口道:“吃食太多,擁塞腸胃,會使血流集中此處,影響大腦運轉。人一旦笨了,很可能就萬劫不複了。”

赤雪輕輕咳嗽一聲。

鐵慈頓時醒覺,一時懊惱又詫異。

她宮中長大,久經風浪,實在不是嘴敞的人,此刻竟然將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了。

是此刻春夜月色太靜好,還是對麵含笑凝視的人專注的眼神太美?

飛羽倒怔住了,想了一會道:“你這又是哪裏的話?明明也能聽懂大概,但每個字都這麼奇特。”

說是能聽懂,可那李小姐可半點沒聽懂的表情,空白著一張臉。

鐵慈知道頭牌很是敏銳,但也沒想到敏銳到這地步,在心裏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拿起筷子夾了塊排骨到她碗裏,“這是人人皆知的醫理。來,這個話梅排骨不錯,好吃你就多吃點。”

飛羽含笑睨她一眼,不說話了,李小姐卻目光追逐著那塊排骨,眼底眼看著就要射出嫉妒的光,鐵慈一看不好,可不要再鬧出修羅場來,就見李小姐身後的丫鬟已經忍不住,冷冷道:“什麼時候,青樓女子也能和我們小姐同座了?”

飛羽也不生氣,叼了排骨往後一靠,眼波流動,瞟著李小姐笑道:“喲喲,我看見你們這嫉妒的嘴臉我就好——開——心——啊——”

鐵慈:“……”

不,我不開心。

我怎麼就救了這麼個禍害。

飛羽還不放過已經氣紅了臉的李家主仆,忽然撞了撞李小姐的肩膀,眉飛色舞地道:“你知道為什麼我獨得茅公子青睞嗎?”

鐵慈:“……”

不,不是,我什麼時候青睞你了?我怎麼不知道?

李小姐讓開飛羽,木著臉道:“姑娘說的是什麼話!”

飛羽手肘靠在她椅背上,臉趴在手臂上,笑吟吟拉長聲音:“因為你沒有我更女人啊!”

李小姐怒而擱筷,一轉頭正看見麵前一張秀麗皎潔芙蓉麵,這般近的距離肌膚依舊毫無瑕疵,而薄薄眼尾挑起的弧度恰到好處,被那層密密睫毛半遮著,怎麼看人都像薄醉半繾綣,亂月碎星光,要將人魂兒勾至那無聲風月處。

世間美人多矣,尤物卻難見。李小姐一瞬間感到了一種叫做自慚形穢的情緒。

她一言不發地擱了筷,勉強和鐵慈點點頭,便回房去了。

鐵慈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更擔心了。

匆匆吃完飯,李小姐房裏很快熄了燈。鐵慈坐在院中賞月,飛羽也在她身邊坐下來。

她坐得很近,鐵慈出於安全習慣,向來不和人挨太近,便讓了讓。

飛羽便又挪了挪靠近來。

她再讓。

飛羽再挪。

眼看已經坐到台階邊緣,再讓必得跌下台階,鐵慈歎一口氣,不動了。

算了,總比坐在腿上好。

這念頭還沒轉完,就聽見頭牌嬌滴滴道:“大爺,在樓裏,這月黑風高的時候,您就該把奴家摟到腿上了……”

鐵慈:“……謝邀。但是姑娘你太重。”

頭牌幽怨地歎息一聲,喃喃道:“還沒幫我贖身,就嫌我吃得多。果然古來男人多無情……”

鐵慈微笑。

男人無情不無情我不知道。

你戲超多我知道。

飛羽又安靜了一會,便又進入作妖下一輪。道:“既然咱倆有緣並肩賞月,那多少得說點什麼下飯吧?”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包瓜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