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在宣化街有座氣派的府邸,占地寬廣,重門疊戶,府裏西邊還有個不小的花園,亭台樓閣錯落有製,整體設計得十分巧妙。祖上打下了大好的家業,可惜後人不怎麼爭氣,漸漸有了沒落的趨勢。
吳家現在官做的最大的就是大爺吳憂,眼瞅要到考課的時候,這次再不合格可就不是罰金那麼簡單了,家裏急尋門路,吳老夫人這時候想起了一段往事……
吳家老太爺和張家老太爺是少年情誼,相知相交多年,張家老太爺曾說過要給自家兒子娶個吳家的媳婦,可吳家老太爺沒有當老丈人的命,連生了四個兒子,這事當年也就作罷了。
為什麼又突然提起來呢?因為現在主管考功司的吏部侍郎正是張家三爺,想來想去能幫吳家老大的還真就非他莫屬,這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於是吳家死乞白賴地要張家認下當初的婚約。
吳家這頭,老四氣得直跳腳,且不說張家三爺跟自己是同輩,女兒還是給人家做填房去了,說什麼也不肯。
西院正房堂屋坐著位頭發盤得一絲不苟的老太太,正是吳家的老夫人,大清早把老四夫妻倆叫到跟前,說的還是這事兒。
吳老四不肯妥協,“兒子就這麼一個孩子,憑什麼給別人做填房,我們阿漾哪裏不如人了。”
吳老夫人手裏盤著兩顆龍吐珠,真想砸他腦門上算了,把這頭倔驢砸開竅了也行。
“填房怎麼了?填房受封誥命的你也不是沒見過,人家張家老三現在是吏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別人求都求不來,你還嫌東嫌西。”
說的倒是容易,有幾個填房做成誥命了,多數不還是裏外不是人。
吳老四認死理,“誰愛做填房誰去做,反正我們阿漾不做。”
都怪老太爺把這小兒子慣出個桀驁不馴的性情,吳老夫人 “砰”的一聲拍在漆金雕花桌上,“你們阿漾不是吳家的女兒?從小到大錦衣玉食都是大風刮來的?哪一樣不是吳家的?享吳家的福有她,現在吳家需要她就不肯了?”
“母親,老四他不是這個意思。”陸氏急出了顫音。
老夫人瞥一眼陸氏,柔柔弱弱的樣子看得她是氣上加氣,若不是看吳漾模樣生得好,就衝他們夫妻倆,她哪裏好意思把姑娘往人家張家三爺麵前推。
“那他是什麼意思?對我這個母親不耐煩了?還是你們覺得我沒這個資格?”
老夫人斥得陸氏滿臉通紅哪還敢回話,也指望不上老四能講出個所以然來,翻來覆去一句話,“我們阿漾不做填房。”
老夫人氣得直抖,一旁的劉媽媽立時遞上茶水,又在背上給她順氣,“本也不必非要問你們二人,這個家隻要一天是我做主,就我說了算。”
“母親!”吳老四一不注意嗓門就大了。
“反了你了!”老夫人脾氣湧上來,拿起手邊的茶杯直接砸過去。
吳老四身手靈活一個閃身躲了過去,可憐身後的陸氏肩膀被砸個正著,看陸氏疼得眼圈泛紅,老四心疼不已,“母親,兒子是沒出息,可您也不能這麼作踐我們。”
“混賬!”老夫人暴嗬一聲。
“母親,您消消氣。”打從屋外傳來個柔和的聲音,掀簾子進來的正是大房的蔡氏,從一開始就在外麵聽裏麵的動靜,她走過去,對夫妻二人麵帶愧疚道:“四弟,四弟妹,實在是我們大房委屈了阿漾,我這個做大嫂的,先給你們夫妻倆賠個不是。”
老四不是混不吝,壓下火氣道:“不關大嫂你的事。”
吳束是氣他大哥,偏這大爺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好像他們家阿漾就該為他去給人家填房一樣。
老四臉上不藏事兒,蔡氏又是個會看臉色的,“你大哥他不是不管不問,若他能靠自己擺平,吳家又何苦推阿漾出來,他也是真的沒臉見你們夫妻。”
說罷,抬手抹了把眼底,情真意切也算演到了位。老夫人冷眼瞧蔡氏拿捏小兒子,她不愛看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