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風飄絮,皓月當空,極光掠影,天地奇景。幾十個工作人員在鼓風機前,賣力地揚灑著碎棉花,為此時一場真情流露的對白烘托著氣氛。
宮裝素娥,略施粉黛,男扮女裝的陸尋站在鼓風機前衣袂飄飄,大雪在他身上輕撒,讓他的眉間鬢邊有些病態的嬌白。他朱唇點絳,眉心一點鵝黃,抓著導演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導演,不是一場騎馬戲嘛?”
導演的話語也是那麼的珍重誠懇,“阿尋啊!你拿錯劇本了,是一場墜樓戲。”
“威亞不是壞了嗎?”
“不吊威亞,破壞那驟然失重的美感,為藝術獻身,阿尋啊你懂我的。”
“導演啊,我突然肚子痛,這個武替能不能換專業的武行來啊。”
“別人不行啊,別人沒有你體態嬌美啊。放心吧阿尋,劇組不會讓你出事的,我讓小張多鋪幾層軟墊。”
“導演……”
“阿尋,導演下部戲的男三女三都給你留著……”
這番你來我往的對話,讓陸尋想起了哈爾威船長在“諾曼底”號輪船沉沒前的對白,他又生出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慷慨悲歌之感。不過此時的他一身宮裝,束腰提胸,嫋嫋娉娉之間又頗有一種,“女子赴國難,丈夫乃家還”的決絕。
為了下部戲的男三號,為了自己的一夜成名來錢兒快。陸尋終於邁出了自己的腳步,登上了不遠處那十幾米高的城門樓,迎風獨立。
“Stand by!”
“Rolling!”
“Action!”
說時遲那時快,陸尋男扮女裝武替的劇中女一,熹平公主正站在城門樓子上感時傷懷,突聽得身後一個男子厲聲大叫!
“妖女納命來!”
但見刀光閃過,血濺白錦。一位窈窕婀娜的美人兒香消玉損,尤見那屍首如斷線風箏一般栽下城樓。
片刻聽得“砰”的一聲,激起一泓飛雪。
“Cut!”
導演拿起對講機,“二號機你怎麼回事,不是叫你搖上去跟住嗎!食屎啦你?小弟,小弟!快去扶一下陸老師,咱們再補一條。”
“導演……扶不起來了,墊子位置差了點,爛了……”
“啊?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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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啊大當家的!大當家的!大事不好了!”
耳邊傳來陣陣絮語,間或夾雜著清脆的耳光聲,及到臉上刺痛感漸漸清晰,陸尋猛然間從睡夢中驚醒。
驟然坐起在榻上,陸尋驚恐地掃視四周一眼,又瞧瞧自己的身子自己的雙手,適才長出一口氣,“哈……我還活著。”
先前靠在他身上叫他起床的那人,被他猛然一坐嚇成了滾地葫蘆,兩手一撐又從地上竄起來拽著他的袖子,一迭聲地說到。
“大當家的啊,你眼下還活著,可我們離死不遠了啊!”
陸尋定眼瞧著麵前這個矮團眉肉眼泡,兩撮八字胡的漢子。尤驚噩夢的他,看到熟悉的麵孔,情不自禁地狠勁兒捏了捏那漢子的翻孔大鼻。
“阿達,你秀逗啦,胡言亂語些什麼?”
再四下裏瞧瞧四周的環境,木柱橫梁草屋紙窗,座下是木榻虎皮,身上是麻衣布帶。心領神會地笑嘻嘻對阿達說到,“古裝綜藝?你給我接的?沒台本兒的那種?”
阿達忙攥開他的手,“不要捏了不要捏了,大當家的!爛了爛了!鼻子都捏爛了。”
“爛了?”陸尋猛然一怔,再瞧著四周陌生的景象,全然帶上了一種駭然驚恐。可眼前這人的麵孔是那麼熟悉,分明就是他那熟的不能再熟的不靠譜經紀人羅旺達。他的眉頭擰成一團,試探性地跟那漢子唱到。
“雞翅膀啊……我喜歡吃……”
那漢子一愣回過神來,急得是手舞足蹈,“大當家的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吃雞翅膀,我們眼下可真是插翅難飛了啊!”
陸尋頭腦俱震,醒悟眼前這個漢子隻是一個長著熟悉麵孔的陌生人。他的那個經紀人,不管何時何地聽到他唱這句台詞,隻會回一句。
“雞翅膀?再接不到戲,食屎啦你!”
而且他的文化水平說不出這麼高深莫測的成語……
“穿越了?”腦中的這個念頭叫陸尋不悲不喜,畢竟“上輩子”的自己都爛了,還能多想些什麼。隻是眼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阿達?”
“大當家的……”
一樣的麵孔,一樣的名字,不是一個人麼?
“這裏是五嶽山?”看阿達腰別斧頭,陸尋想起了某位名宿。
“威虎山啊,你起的嗎大當家的!”
威虎山不是《林海雪原》嘛?這穿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劇本?
“你剛才說什麼要死要活的?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