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了一晚上, 洗漱的時候連牙刷都抓不穩。這是她的手臂頭一次被除自己之外的人使用,不知道年鬱有沒有跟別人一同睡過一整夜,若有的話她現在不應該還活著, 那太不可思議了。
年鬱醒來時還當這是她的小公寓, 摸到寢室內唯一一扇門, 推開,發現是陽台, 又折回去。
慶虞指了指大門, “去洗漱。”
又不甚客氣的將一次性牙刷和洗臉巾推到她跟前。
年鬱恍然大悟, 嘟囔了句:“多謝學霸收留。”
精英班的福利,一個寢室隻住兩個人,但另一個分到這間房的女生走讀,不住校, 所以四舍五入是個單人間。
衛生間和浴室是整層樓共用的, 年鬱出去洗漱的時候嚇壞了不少人, 大家都知道她不住校,但能在寢室留宿,說明是跟朋友一塊來的,難不成是傳說中的襄中四美,可李茹舊和姬以箏周末都是回家住的。
一番曖昧的猜測後,有人看到她進了年級第一的寢室。
這下所有八卦群都轟動了,同學們都當起神算子, 想知道慶虞還能在年鬱的魔爪之下堅持多久, 通常一個學霸墮落的開始都是因為遇上一個街頭痞子。
群裏開始押注。
年鬱進屋後發現桌上放著一杯黑不溜秋的液體, “飲料?”她問。
慶虞帶上書包,指了指門:“走的時候鎖一下,謝謝。這是你的早餐, 借宿管的榨汁機做的,麵包、烤腸、芝麻糊,液體容易消化,不用謝。”
門關上的那一刻,隔壁寢室大約經曆了一場短暫地震。
看來氣得不輕。
當然,年鬱並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早自習睡了四十分鍾,李茹舊和姬以箏在外麵喊人,年鬱一出去就迎上一頓破口大罵,姬以箏瘋了一樣揪著她的校服怒斥,“你烤冷麵吃傻了嗎?騷擾我女神!我跟你說我女神期末成績退一分,我砸你小推車!”
說完後她把群裏押注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又給予恐嚇。
年鬱倒沒什麼表情,扭頭去看教室裏正襟危坐的小大人,說:“賠率多少,我也押!”
李茹舊差點把她頭擰下來:“靠,什麼賠率賠率的,說的跟賭博一樣。大家就是玩兒,你再讓廖姨聽見,我們誰還能活?你當他這些年緊箍咒白練的?”
她剛說著,看年鬱往群裏匿名投票。
李茹舊道:“你這人還真會順杆爬,女神有說跟你做朋友嗎?這期末考不到年級前五十,你就要跟精英班說拜拜了,說不定女神出資放個鞭炮慶祝呢,你咋還有臉投‘女神讓你改邪歸正’這個選項?”
年鬱道:“那我要是進步了呢,跟學霸做朋友的第一步,先把學習搞上去。”
李茹舊諷刺她:“我看你壓根沒本事讓女神為你騰出一秒鍾的時間吧,那群傻叉天天幻想你把女神拉下神壇,我就覺得他們成不了女神是有道理的,想美事兒呢。”
年鬱很讚同她的觀點:“你說得對。”
姬以箏還在回味她的上一句話,忽然奮起伸臂,差點一巴掌甩過去:“做朋友?做你二大爺的朋友,誰答應了?”
年鬱蹙眉看著她,“稍安勿躁,你的舞台又不在這兒,上你們小醜部落去。”
姬以箏:“!”
幾個人剛說了一半,年鬱已經進教室了,不過她坐下時臉色好像變得挺難看的,回頭虛弱的跟慶虞說:“你那個早餐裏麵沒放毒吧?”
慶虞摘下耳機。
年鬱默契的又說了一遍:“你那早餐裏放毒沒?”
說著她便嘶了一聲,捂住肚子。
慶虞覺得不可思議:“你真喝了?”
年鬱麵露苦澀:“你也知道的,我家境不大好,每天還要自己賣烤冷麵賺錢,哪吃過那麼好的,肯定不能浪費啊。”
慶虞表情慢慢嚴肅起來,她隻是想嚇嚇她而已,預測正常人的行為,應該不會喝那玩意兒,年鬱腦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她說:“校醫務室還開著門。”
年鬱說:“你把我害成這樣,就不管了?”
慶虞眉心一跳。
年鬱又說:“筆記借我用用,不過分吧?”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不過是借筆記而已。慶虞把全科的筆記全放在桌上,讓她自己拿。
外麵幾個人看呆了,姬以箏恨不得長出兩排好牙把教室門給啃了,嘴裏蹦出幾個字:“她剛才還活蹦亂跳的!”
李茹舊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說:“別執著了,你跟女神那事兒就是個天大的誤會,擱這兒無能狂怒頂什麼用。”
一早上風平浪靜,慶虞中午回寢室午睡,推門進去時,瞥眼一瞧,桌上還放著那個杯子,杯子的液體變得黏稠,黑乎乎的一坨,看了一眼,想吐。
年鬱根本沒喝。
這天中午突然刮起風,不至於樹木摧折,但也能吹得葉子紛紛掉落,遠處看像綠色花盞。花園裏簇簇花朵不知羞恥的含苞盛放。
-
睡得不沉,天邊泛起亮色後就起床了。
慶虞順手朝邊上一摸,摸空了。
她立即睜開眼,翻身起來。
年鬱不見蹤影。
下床去客廳,客廳一股熱氣,伴著香味。
也是件奇怪的事,她明明跟年鬱一起睡的,年鬱理應比她還累些,卻起的這麼早,她毫無察覺。
跑去洗漱,規規矩矩的坐在餐桌前,嘴唇另一邊又破了皮。
年鬱從廚房出來,穿的日常裝,露了一截白皙的腰,線條姣好。她看了慶虞一眼,在她跟前擺了咖啡,說:“慶老師不錯啊,學得真快。”
慶虞拿手捂住臉,半天都沒出聲,麻雀偷食一樣喝了口咖啡,裝透明人吃飯。
兩人今天還有任務,張喜寧來接的。群裏魏逐尤還在陰陽怪氣,說有的藝人可能把臉忘在洮市的家裏了,這會兒在家裏找臉呢,讓其他人別等。
倒也不用動腦子,說的肯定是她和年鬱。慶虞一想到魏逐尤那張臉,就覺得今天一天甭想安寧。
回去的路上都沒說話,不過張喜寧看到她嘴邊被咬破的地方,還是唏噓了半天。
她也好奇,這兩人這麼明顯了,劇組的人都瞎了還是定向腦切除?竟然沒一個人發現。
下車的時候慶虞扶了年鬱一把,耳朵一片紅意,說了聲:“小心一點。”
年鬱反握住她的手,欲笑不笑:“慶老師真有良心。”
有良心的慶老師並不打算回含藏橋休息,而是拉著年鬱往劇組跑。要說這也不是個什麼吉利日子,她昨晚倒是盡興,盡興的時候腦子稍微動一下都不至於想不到第二天有多尷尬。她跑的時候肩膀不自然的挺起來,好像上麵站了倆鳥似的。
年鬱把她的手扣緊了,拉著她往大院後麵那棵樹底下跑。
突然該換方向,慶虞身體往旁邊傾了一下,好不容易穩住,年鬱把衣領往下拽。
酷日當空,她像朵剛摘下還滴露水的花,嬌是嬌,豔也豔,就是咄咄逼人了點。問慶虞說:“你一早上都不敢看我這兒?下口太重了,我一整晚都在想,以前哪裏惹過慶老師,要讓你憋到那會兒才教訓。”
慶虞訕訕擦汗。
日記就是證據,裏麵詳細記錄了無數恩怨情仇。
想來想去,底氣有了,肩上那倆鳥飛走了,她挺直腰杆,心裏頭給自己壯膽,迎上年鬱的目光,看到她脖頸的齒痕,氣勢昂揚的說了聲:“對不起!”
年鬱並不打算接受,“你剛才眼神挺強的,還以為你要打我呢。這兒也沒人,確實適合家暴。”
慶虞:!
說著,她又想起來什麼,疑惑地問:“你昨晚那動作什麼意思?”
慶虞猛吞唾沫,問:“什麼,動作?”
年鬱一臉求知的樣兒,不知情的還以為她跟前是孔夫子,“就你下去時掐我脖子,挺疼的。”
“!”慶虞試圖辯解:“我沒掐!我沒!”
年鬱把衣領再往下拉,“你自己看。”
陽光變成毒蠍子的刺,把人眼睛戳不瞎不罷休。她修長的脖頸和肩胛骨自成美景,線條豐盈又極具美感,因陽光的照耀,邊緣快要暈出陰影來。一條掐痕,深是不深,隻是她皮膚太白了,看上去稍微觸目,又添了點禁忌美,想象力稍微強點的就能腦補出一串廣電明令禁止的劇情。
慶虞表情有點蔫兒,眼珠不動了,迅速將掀起的眼皮又放下去。
年鬱佯裝不確定的說:“啊,也可能是我自己掐的。”
兩人在樹底下站著,斑駁的影子跟牢籠一樣罩住她們。樹後有個小房子,門衛住的,離樹特近。這時,小房子的窗動了動,裏麵探出兩顆頭。
那兩人四目相對,尷尬的滿臉通紅,其中一個是宣傳組的那個小姑娘,好像叫陳灼。
她頭上頂著兩片樹葉,說:“年老師,慶老師,我們在玩捉迷藏,魏導說要培養大家的合作能力,我剛才一直……想提醒你們。”
陳灼說了會兒,旁邊那個女生已經壓抑不住八卦的天性,腎上腺素飆升,麵上是關公同款紅,小心試探:“慶老師……”
齒痕。
掐脖子?
!
玩的好開!
好想知道她們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陳灼敏銳察覺到瓜的味道,立刻拉著同伴跑,吃瓜第一線有可能被滅口:“那你們先聊,我們去別處藏。”
跑了一半,她又折回來,說:“慶老師,年老師,魏導說你們來了先找他。”
慶虞梗著脖子,那模樣跟人頭落地前的絕望沒甚兩樣,說了個嗯,目送她們遠去。
年鬱看她一臉死的不明不白的冤屈樣,剛想說話,見她又挑起根粗點的樹枝,蹲下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