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闕樓後堂。
戴茗香還身著與喬氏兄妹比武時的衣袍,她從引劍台一路快馬加鞭匆匆趕來,一襲紅袍與闕樓陰冷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易塵風已煮好了茶,戴茗香進屋,單膝跪地行禮道:“見過師父。”
“坐。”
“謝師父。”戴茗香卸下雙刀放在一邊,坐到易塵風的對麵,斟了一杯茶水畢恭畢敬地放在他麵前。
“袁熠呢?”
“他順道去了易家莊,今晚城南的探子也要見他,還有軍餉案似乎又有了新線索。最近案子多,他剛提少使接了不少活,忙不過來。”
易塵風拿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茶水,調侃道:“你倒是會幫他說話。”
戴茗香忙道:“弟子多言了。”
“袁家對你有養育之恩,袁熠也確實勤勉,練功比你還努力半分,”易塵風轉動茶杯,似在把玩“隻是他資質不佳,心思也不夠縝密遠不及你。”
戴茗香低首:“師父謬讚。”
“好了,說正事。”易塵風放下茶杯,“如何?”
“深不可測。”戴茗香的思緒又回到了一個時辰前的引劍台,“那喬氏兄妹與師父可以說是同門武功,袁熠不敵喬雪,我與那姑娘在伯仲之間,隻不過——”
“嗯?”
戴茗香拱手:“弟子愚鈍,我二人想逼喬夕出手,卻未能成功,被他擲簪警告。”
易塵風隻是笑笑:“意料之中。昨日我與他交談了幾句,其心智之成熟,行事之沉穩,都遠超過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暘國派他來……不愧是師姐的兒子。茗香,你該向這位喬使臣多學學,如果我所料不錯,他應該是個暗器高手吧。”
戴茗香有些吃驚:“師父您怎麼知道——”
易塵風抬起手,她忙止住了話題,她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繼續道:“還有師父,今日一開始,喬氏兄妹身旁的那個冉姓少年先跳了出來,他與袁熠過了幾招就敗了,但據我觀察,那少年雖學藝不精,但出招凶狠,他的武功路數我也從未見過。”
易塵風若有所思,他昨日就覺得喬氏兄妹身邊這一男一女舉止頗為怪異,喬夕解釋為隨從,但其行為看起來卻並不像,今日他的徒弟。又觀察到了這一點。。
“有意思,原來不止兩個人。”他拿起桌上一張卷起的字條,“還有,你看看這個。”
戴茗香接過字條,展開來讀,眉頭漸緊:“師父,這——”
“十日後,太後會在宮中設宴招待暘國使臣,你、我還有袁熠三人隨侍。”
“可是闕樓一向——”
“一向不涉及這些場麵事。”易塵風點頭道,“就算太後想找人隨身護衛,你一個人就夠了,大可不必召我和袁熠前往。”
戴茗香小心問道:“師父以為,太後此舉何意?昨日之事太後似乎對闕樓有所不滿,我們需不需要做些什麼打消她的顧慮?”
“目前還不知,但我聽聞此次太後設宴已邀請了不少高階官員,先主崩逝後,還少有這樣的大事。不過你要記住,”易塵風一字一句地說,“無論何時,我闕樓隻能是影子。”
“弟子明白。可是師父……”戴茗香好像想問易塵風什麼,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她試探道:“弟子想知道,今日安排與暘國使臣比武,是太後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
易塵風微微眯了眯眼:“茗香,這兩年你隨侍太後的時日不比待在闕樓的時間短,有些事不會看不明白吧。”
“這……”戴茗香回想這兩日的經曆,心生疑慮。昨日她例行在冷太後身邊護衛,當時太後正在與銀月公主和右相時邈議事,她回避在碧霄宮外,卻不料接到了師父的飛鴿傳書,“暘國來使,少主欲殺之,稟告太後,速來”,當時她立即向冷太後稟明此事,才有了後麵她和時邈攔下金陽少主,帶喬夕等人入宮的事。
戴茗香思索著兩日來幾件事之間的關竅,隻覺得身處迷霧之中,看不真切,尤其是師父的態度更讓她有些捉摸不透。她沉默著,不敢妄下推斷,卻隻聽易塵風幽幽道:“戴副使,闕樓這麼多年隻忠於一人,那就是雲國主上。”
“下官……明白了。”
“還有,若水雖是你師母,但我與她之間到底是個秘密。”易塵風注視著眼前自己這位得意門生,“她與你同是副使,她不在,闕樓有些事你需得撐起來。”
“是,謝師父信任。”戴茗香頷首。
“記著,多聽多看,才能活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