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宋舟公堂雪冤之後,雖然多了些閑言碎語的人,但是千金堂的生意卻比之前更好了。
從前來的,多是些貧苦人家,畢竟千金堂看病相對便宜,現在也多了一些官商內眷,女大夫總比男大夫方便,更何況她的醫術也是經過驗證的。
入秋天氣驟涼,風寒症便多了起來,宋舟這幾日很是忙碌,好多時候忙至深夜回來倒頭就睡了,都沒遇上過季景辭。
今日也是如此,她索性換了衣衫拆了頭發鑽進被窩,白日辛勞,很快她便沉沉進入夢鄉。
突然,一聲沉悶的重物砰然倒地聲將她嚇醒了,她警覺地睜開雙眼,沒有發現異常才起身點了燭火查看,正見季景辭摔倒在金絲楠木地板上,旁邊是他日常坐著的檀木動椅。
“你沒事吧?”
宋舟朝他走過去,可惜剛要觸到他,交界的地方便變化了,他的影像也離她又遠了,她隻得站在交界處,擔憂地看著他。
季景辭今日剛回來,揮退了常福,本想看看靠自己是否能完全站起來了,沒想到就出了這等事情,若是隻他一個人便罷了,這麼巧被宋舟看到,太子殿下隻覺得從來未曾如此丟人過,他抿了唇,將頭撇向另外一側。
宋舟往日都能感覺出來,季景辭雖然雙腿不利於行,但他其實是個頗為驕傲的人,這會兒被她看見他如此狼狽,才會下意識不想她看見他的臉。
宋舟心裏一時滋味難明,她放緩語調,關切道:“你還好吧?可有磕著?”
反正都已經看見了,季景辭喪氣地想,還有什麼比這更難堪的?他放棄了掩飾,恢複了慣常的樣子,冷了聲淡淡道:“你,轉過身去。”
宋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要強,索性轉身將燭火安置於燈台上,盡管看不見,但她能聽見背後不停嚐試又不停跌倒的聲音。
她不禁為他捏了把汗,終於,一聲“好了”響起,她回過頭,就見季景辭一身煙青色立蟒常服,已經姿態閑適的端坐於動椅之上。
他微微揚起下頜,蹙眉開口:“剛剛你看見的都是幻覺。”
宋舟有些想笑,但她知道這不合時宜,她隻能盡量強忍笑意,但是眉眼還是忍不住彎了起來,憋了半晌,她終於從嘴角蹦出一個“嗯”字。
昏黃的燭光打在宋舟額頭鼻尖,纖長的睫毛輕垂,半明半暗間,嬌嫩唇瓣舒展,似有春花在季景辭的心底倏然綻放,剛剛的羞惱已經被另一種情緒取代,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有些微微燥熱。
他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便將目光移開,卻又見地上也投著宋舟纖細的影子,且越靠越近,他的心口又“砰砰”起來。
“你額頭是怎麼了?剛磕著的?”宋舟關心道。
季景辭伸手觸了觸,想來是之前被折子砸的那裏,他假裝滿不在乎道:“唔,可能前幾天沒注意給磕的,已經快好了。”
“你的腿近日如何了?我給你的藥快吃完了吧?”
兩人已經有幾日未曾說過話了,季景辭輕聲回道:“還有一些,不過近日陰雨天腿好似沒之前那麼疼了,但偶也有麻痹之感。”
“是會,我加了大量的活血之物,你久坐不動,才會這樣,”宋舟點頭,她又勸道:“其實你能自己嚐試站起來活動是好事,但是要適度,不能操之過急,有時候借助一下外力或許更好”
季景辭聽著宋舟絮絮叨叨地叮囑,有些心不在焉,算算日子,墨柏枝也快到渝州城了,他要不要告訴宋舟這件事呢?還是算了吧,她若是拿回了角梳,自然就知道了,可是墨柏枝就這樣上門,她會不會覺得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