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墨按照約定,讓陸邈與鄭王私下說了一陣子話。他雖猜不透陸邈會對初次見麵的鄭王說什麼,但既然敢明著求這個機會,想必不會是“你我裏應外合,將狗皇帝按死在飯盆裏”這種可可怕怕的謀逆之事。

耐住偷聽的衝動,待陸邈與鄭王先後走出屋子,蔣墨親自送鄭王出宮,又道了些客套話,明著暗示他多入宮走動走動,哥很想念你這位好大弟。

鄭王卻是一聲沒吭,仿佛剛剛與七哥的親昵隻是逢場作戲,末了忽來了句:“七哥,陸邈,是個人才。”

“嗯,哥也知道。”蔣墨笑得僵硬。心想陸邈當然是個人才了,不然怎會當上了男配,還極富創造性地用連弩車把朕射成了漏勺,也不知是多大仇怨。

鄭王走後,蔣墨回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陸邈,笑容可掬地走了過去,鄭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陸邈……”

誰知他這廂剛起了個頭,想說以後你就跟朕混了,忽發現此時的陸邈無精打采,渾身軟塌塌的,跟塊豆腐似的輕輕一拍就左右搖晃,不禁詫異:“怎跟鄭王聊了幾句就成這副模樣了?你們到底說了什麼?”

陸邈搖搖頭,表示臣不樂意說,隻道:“陛下,臣自會信守承諾。”

“好。”蔣墨便不再多問,欣喜於總算是正規地收服了一隻像模像樣的神奇寶貝,不再是開局一個皇帝,周邊親戚全是拚夕夕出品的倒黴鬼了。

那麼該如何使喚這隻神奇的陸邈呢?

“陪朕走走吧。”蔣墨一時也想不到好主意,負手向花園走去。想著還得多了解了解陸邈,對萊盛道:“你不必跟著。”

萊盛一怔,旋即露出一抹“懂得都懂”的釋然微笑,小步緊搓著離去了。

現在隻剩下了蔣墨與陸邈二人,在花園中圍著池塘繞了會兒圈,蔣墨忍不住打破了莫名沉重的氣氛,問道:“陸邈,聽說你徒手打死了狼王,你跟誰學的功夫?”

陸邈悶聲悶氣地回道:“沒有師父,跟野獸廝殺慣了。”

蔣墨不解:“廝殺慣了?除了狼,你還與別的野獸廝殺過?”

“很多。”陸邈終抬起頭來,眼神複雜:“狗,熊,還有野豬,都打過。”

蔣墨更加疑惑:“在哪裏?什麼時候?”

陸邈定定地看著他,語氣忽冷了許多:“陛下想看?”

“看什麼?”蔣墨蹙眉,心裏泛起一絲畏懼,忽意識到眼前這位隻知幹飯的侍衛大哥實則是條拴著鏈子的狼,若是那天這鏈條斷了,隨時會撲上來咬斷自己的脖子。

好在現在的陸邈還是分得清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的,默默將視線挪向遠處:“陛下不是喜歡看奴隸與野獸廝殺嗎?”

蔣墨愣住,這才想起原著中曾提過,說聞人默喜“鬥獸戲”,將奴隸扔進圍場與野獸搏鬥,活下來的當場釋放,脫離奴籍。所以……

“你是……”他語塞,想問你莫不曾是朕的奴隸,又覺這麼個問法容易友盡,便改口道:“呃……朕看過你跟狼王廝鬥?”

“嗯。”陸邈哼了一聲算作回應,滿臉寫著“你以為呢”這四個大字。

蔣墨頓時意識到自己這炮灰自救之路任重道遠。聞人默是如何與陸邈初見的,小說裏應該寫了,但是他讀得太快一眼溜過去了,沒記清楚。現在聞人默的魂兒飛沒了影,倒是逍遙快活,留下條橫七豎八寫滿了“豪豬的自我養成守則”的人生路,給他蔣墨趟著走。

該怎麼接這個話呢?一笑了之?表表決心說朕已然脫離了低級趣味?好像都太蒼白了。他想了許久,到底隻能幹巴巴地說了句:“對不起。”

陸邈終有了些微的表情,麵頰一抽似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眼底忽緩緩爬上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算計:“陛下也不記得了?”

蔣墨連連點頭:“忘得一幹二淨。”

“哦……”陸邈拖著長音應道,一立正,繃緊臉皮子說道:“那陛下還記得,當年答應放臣去鎮守邊關,報答陛下您的知遇之恩嗎?”

蔣墨止住腳步,沉默著與他對視許久,終於將他那鎮定自若的小表情看到皸裂,方道:“陸邈,朕是失憶了,不是傻了。下次編瞎話,說些你自己信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