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以來,秦衝帶領的二十萬大軍接連收複失地,勢不可擋。這一路,不止呼風喚雷的神女聲名遠播,三皇子的用兵如神也被百姓們津津樂道。
他如何輕車銳卒直撲敵方大營,如何在西戎撤退之路上巧設伏擊、予以重創,在西北一帶,三皇子的盛名早已蓋過此前征戰於此的名將,直接衝著和鎮北王並駕齊驅去了。
主帥大帳中,秦衝接過三棱遞來的詔書。
“父皇命我們追過旺吉河,直搗西戎王城。”
樂靈不讚同地搖搖頭:“再往下就不是先前戰事可比了,以前他們是侵略者,我們是反抗者,軍民一心,擰成一股繩。如今我們打到人家的腹地,西戎百姓悍勇,必然人人皆兵,我即便耗盡精力,也無法抵抗這汪洋大海。”
“我也不會容許你去抵抗,來。”秦衝握住她的手,把她帶到內帳的行軍榻上坐下,“追是要追的,隻是怎麼追,父皇也鞭長莫及。”
“嗯呐。你父皇也真是的,也不看看這冰天雪地的時節,你和將士們行軍打仗會有多苦。”樂靈隨手把玩著秦衝修長帶薄繭的手指,指尖有節奏地敲打著他的指腹。
秦衝逮住她不安分的指頭,將她攬入懷中:“父皇此舉不過是在消耗我們的實力,此時外公和母妃在京中定是烈火烹油,真正的危機不在當下,而回京之後的危機四伏。樂靈,要不你……”
“打住。”樂靈不客氣地一巴掌呼到他嘴上,“你要是敢說什麼,讓我先躲起來的話,我就對你先這樣這樣,再把你那樣那樣。”
秦衝有時候聽不懂樂靈的話,但他總是覺得很有趣,看她一臉驕傲地挺胸訓人,心裏就盈滿了甜意。
樂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縮了縮肩,一臉嫌棄:“噫……你這個男人在想啥亂七八蕉的東西?到底聽明白我說的話沒有?”
“明白了。”秦衝雙手圈住她的腰,下巴埋到她肩頭,撒嬌般地蹭了蹭,“你的話,我都聽。所以不讓你躲起來,隻是髒活累活得讓我來幹。”
秦衝說的髒活累活,是他擬定的攻城之法。他們派去的前哨已探清西戎王城的情形,西戎將自己的王城修得固若金湯,城牆堅厚,守禦嚴密,用尋常方法去攻,定會傷亡慘重。所以秦衝製定的方法是圍城,大薑糧儲充足,他們耗得起,被圍住的西戎耗不起。
在行軍路線中,秦衝規劃了四路,一路前方留守,三路側後方包夾,無論樂靈怎麼不樂意,秦衝都堅持讓她和金老將軍一同帶主力留守大營。
“到時候圍攻勢成,還是得由你們這一路主攻。”
樂靈想了想,把自己的布袋解下來給他:“你在心裏默念要吃的,試試能不能拿出吃的來。”
秦衝看著那小布袋,隱約意識到什麼,心念一動,伸手就從裏麵掏出個包子來。
那包子皮薄餡兒大,還冒著熱氣,宛如剛出鍋一樣新鮮。
秦衝愕然問:“這是?”
“裏麵有我儲備了兩年的糧食,沒想到你也能拿,還真是派上用場了。”樂靈慶幸地拍拍胸口,“你帶上。這回你們要翻山越嶺去後方,一路上缺衣少食、風餐露宿的,比我需要。”
這回秦衝沒有再推拒,他知道,自己隻有活著回來,才能再見到她。
出征那日,秦衝牽著韁繩,站在營欄邊和樂靈告別。
“那,我就出發了。”凜冽的寒風刮得人臉上生疼,秦衝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目不轉睛地望著樂靈。
樂靈心是亂的,一邊想著主角肯定不會有事,一邊又擔心自己穿進來會改變秦衝的命運。她隨手理了理秦衝身上大氅的領子,不舍道:“去吧,一定要活著回來,聽見沒?”
“放心。”臨到分別,秦衝卻說不出多少話來,仿佛有一口氣咽在心頭出不去,也不知該怎麼出去。
前行的軍隊已經浩浩蕩蕩地向山裏開拔,秦衝騎上馬,彙入其中時,回頭遠遠看了樂靈一眼。他知道,翻過前麵的山,就連大營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而他一定會活著回來。
守營的日子沒什麼好做,西戎現在被打怕了,從不主動出擊。但金鳴和樂靈還是命令眾人嚴加守衛,防止對方派出精銳來偷襲。其他時候,樂靈會在訓練場逛逛,偶爾給將領們講講曆史和書上寫過的經典戰役。
“樂姑娘,上回你說的圍魏救趙、桂陵設伏,實在是太精彩了,這究竟是哪位名家寫的話本,我也想去拜讀!”
“是我家鄉一個不知名的作者,害,他還寫過一個叫長平之戰的,我講給你們聽啊……”
訓練場熱火朝天,養好傷的金石巡防完回來,樂嗬嗬地去湊熱鬧,聽完之後還回味不已,回營和父親嘮嗑。
“若真有個像白起那樣的將領,神采風姿必然不凡,爹。你也該去聽聽樂靈講的故事,好些戰術很有道理呢!”
金鳴桌前放著一小壺酒,慢斟慢飲著,問:“你的那些叔伯們都很愛聽神女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