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劍鳴來到汽車站問訊處,他問了汽車到站的時間,得知鄔縣來的車起碼要到四點以後才能到,至於以後到什麼時間,那就說不準了。他知道;汽車沒有火車那樣準點。
長途汽車站下午的人比較少,因為沒有了始發車,隻有陸陸續續的、從各地市縣到站的客車、和來接客的幾個人。人雖不多,可是賣東西的攤販還是不少,他們大多都是用三輪車推著,賣些水果糕點。還有的是在人行道上擺了小吃攤,賣盒飯、包子饅頭、麵條之類的東西。
一個胖胖的、賣水果的女人進入了陸劍鳴的視線,他記起來了,那個胖女人曾經賣給一個農村青年蘋果短斤少兩的事。陸劍鳴避開身子,他不想引起這個女人對他的注意。
這時候一輛客車到站了,一群人從出口處走出來。男女老幼、提包背袋,大多一臉憔悴、滿身塵灰。“住飯店不?”“要不要三輪車?”“熱飯、湯麵,”“……”一時,吆喝聲四起,等著做生意的人一擁而上,都來搶他們的“財神”。
一個中年男人,手中提著兩隻很大的包,被一個小子硬攥到一輛三輪車跟前,兩個人推推搡搡的。那小子奪過兩隻包就往車上放,中年人又要將他的包拿下來,兩個人的嘴裏還在爭著什麼?陸劍鳴慢慢的靠過去,他想聽聽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坐三輪車,等一會家裏有人來接。”中年男人邊說、邊伸手去三輪車上拿自己的行李。那小子一把將他的手推開,嘴裏說:“東西都放上去了,不坐不行。你要真的不想坐,得付三塊錢車費。”“是你把我東西放上去的,我不要坐車,怎麼還要付給你車錢?真是豈有此理!”那人氣得漲紅了臉,一定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你們都看見的,是他自己將行李放到車上,要坐我的三輪車,你們說是不是?”那小子問旁邊的攤販。“是,是他自己放上去的,我親眼看見的。”“行李放上去了又不坐,你這不是在耍人家嗎?”“算了,就坐三輪車去,也化不了幾塊錢,反正你家裏的人還沒有來。”幾個販子七嘴八舌的勸說中年男人。
一旁圍觀著的路人,他們臉上露出一種氣憤的神色,有的人還暗暗的搖頭,可就是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講句公道話。陸劍鳴心裏明白;那個騎三輪車的小子、同這幾個攤販他們都是一夥的,路人是害怕,所以沒有人出來說話。
這時候,一個戴著紅袖章、三十左右年紀的漢子走了過來,他一邊將圍著的人推開,一邊問是怎麼回事?“他……我……”一看見戴著紅袖章的人來了,中年男人急著要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向他說明、要他來主持公道。他急著剛剛開口,戴袖章的人就被騎三輪車的小子拉到了一邊,“劉哥……”陸劍鳴隱約聽見那小子叫他,還輕聲的說了些什麼?戴袖章的人走到中年男子麵前說:“坐他的三輪車走算了,他們都看見了,剛才是你自己要坐的。”“我們都看見了,”幾個攤主又都喊了起來。
“簡直沒有皇法了,我偏不坐他的車。”中年男人說著又去拿自己的東西,那小子拉起三輪車就跑,隨既翻身上車準備騎走。隻見陸劍鳴跨出兩步,他一把拽住三輪車的後杠,三輪車立時就在原地停住了。“咦……”那小子回過頭來,三輪車怎麼踏不動了?他感到奇怪。“你……”他一看,原來有人將他的車給拉住了。“小子,你來找死?”說著他就跳下車,輪起拳頭就朝陸劍鳴的臉上捶來。拳頭還沒有到,他的手腕就讓陸劍鳴給拽住了,陸劍鳴隻輕輕的往邊上一扯,“嗵嗵嗵嗵,”那小子向前連衝幾步,“撲”的一下,被摔了個嘴啃泥。“嘩……”引得周圍看熱鬧的人一陣哄笑。這小子一翻身站了起來,動作還挺利索的。看見別人嘲笑自己,他惱羞成怒,隻見“唰”的一下從腰上拔出了一把匕首來,舉刀就朝陸劍鳴當胸刺來。見有人動了刀子,“呼啦”一下,看熱鬧的人都四下散開了。
陸劍鳴極快的後退一步,他飛起一腳,踢中了他握刀的手腕,“蹭”的一下,那人手中的匕首被踢得飛了起來,釘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七八米高的樹杆上。“你……你……”那小子瞠目結舌,竟然呆立在原地不動了。
戴袖章的那個漢子這時候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看見兩個人打鬥,陸劍鳴出手不凡,他心裏一驚,“哪裏來的野小子,竟有如此手段?”他想著,快步走到陸劍鳴的背後,伸手就朝陸劍鳴背上拍來,看他的動作,好像是要輕拍陸劍鳴的後背,喚他轉過身來說話。可是誰也不知道,他那看似出手並不快的掌,卻帶著百十斤的力,並且對準了陸劍鳴背上的兩個重要穴位,他要讓這個敢到他們老K幫地盤上來撒野的小子、癱倒在他的麵前。
這個人叫劉亮,今年三十一歲,此人當過偵察兵,很有些手段。退伍以後在一家工廠當工人,由於企業效益欠佳,他便辭職下海。先給一家建築公司當保安,因為脾氣暴,幾次同民工發生衝突,打傷了幾個人,害得公司老總又道歉又賠錢,他也因此丟了飯碗。
劉亮當兵前,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就喜歡舞棍弄棒,他還喜歡同社會上那些有“本事”的人混在一起相互稱兄道弟。到部隊以後,到能吃苦訓練。後來在工廠當工人時,他曾經尋名師學武藝,加上他能堅持苦練,如今功夫不淺,三五個人絕非他的對手。
為了能尋口飯吃,劉亮就來長途汽車站混日子,有時幫人搬運行李,有時倒賣幾張車票。由此得罪了老K幫手下的人,老K幫仗著人多勢眾,要將他趕走,結果反到讓他給結結實實的教訓了一回。於是幫主出麵設宴調解,席間,劉亮講起自己的身世往事,幫主見他藝高人壯,就有心將他收在自己的名下。而劉亮當時正苦於英雄無用武之地,於是就甘拜在老K幫的門下。後來他又幾次為老K幫爭了臉麵,由此而得到幫主的依重,成了老K幫的骨幹、“四大金剛”之一。
劉亮他們經常戴著袖章在車站四周走動,他們裝著是車站的工作人員,幫手下其它人來欺詐過往的旅客,被他們欺負的人大多隻能忍氣吞聲,有不服的、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車站工作人員也不敢惹他們,反正旅客就如同河水流轉,而這些人卻是坐山虎、地頭蛇。隻要他們不生大事,也就開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出門在外的人,多是明哲保身,誰願意多管閑事招來禍殃?在劉亮這種人的眼裏,那些旅客和路人,就像是可以任他們宰割的羔羊,應該對他們畢恭畢敬。今天居然有人敢出頭來打抱不平?而且還讓他們的人栽了,這口氣劉亮怎麼也咽不下去。他見陸劍鳴有些手段,於是就使出氣功來傷他的穴位。
陸劍鳴可是白蓮派的正宗傳人、中華武林的絕頂高手,他能在乎劉亮這種雕蟲小技?陸劍鳴覺得背後有風襲來,他倏地一轉身,一伸左手就接住了劉亮的右掌。劉亮暗暗的使勁,他想將陸劍鳴拉過來,可是不管他怎麼用力,眼前這個中等個子、看似文弱的年輕人卻絲紋未動。劉亮心裏暗暗吃驚,他感覺不出來,對手是在運氣、還是在發功?陸劍鳴不想主動出手,他隻是想試試對手的功底如何?他也不願意將事情鬧大了。陸劍鳴感覺到;對手會氣功,而且還很有一點勁力,隻可惜沒有能用到正道上去。
兩個人就這樣頂著。這時候,四周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見他們兩個人還沒有分出高下來,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大多數的人都希望陸劍鳴能夠贏。平日裏見到這些爺隻能低聲下氣的,如果陸劍鳴贏了,他們就可以消去心裏積壓已久的一些怨氣。
突然,劉亮覺得有人在背後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回頭一看,原來是賣水果的胖嫂。“算了亮弟,不要同他多計較。”胖嫂一邊說還一邊對他使眼色。劉亮知道事出有因,“爺現在有事,放你一馬。”他也不等陸劍鳴答話,就撤回手掌,轉身跟著胖嫂走了。
那個胖女人陸劍鳴認識,知道是他們一夥的。這時圍觀著的人都嗡嗡的議論開了;“真險,再撐下去,這個年輕人怕是要吃虧了。”“我看這個年輕人有點本事,沒有本事,怎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K幫這些人也太囂張了,就要有人敢出來頂頂他們。”“還是少管點閑事,‘噓’,別讓老K幫的人聽見了。”
圍觀的人這時都紛紛的散去,陸劍鳴一看,那個踏三輪車的小子、還有中年男子、胖女人幾個都不見了。原來那個中年男子乘陸劍鳴和那小子打鬥的時候,就趕緊將三輪車上自己的兩隻袋子拿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鄔縣來的汽車終於進站了。遠遠的,陸劍鳴看見了ju花,“ju花……”他擠上前去喊道。“啊……劍鳴哥?!”ju花一臉驚喜、也一臉的倦容。陸劍鳴接過她背著和提著的包和袋子,“帶這麼多的行李,一路上挺累的吧?”他關切地問。ju花站在人行道上,她沒有急著走,她看著陸劍鳴好一會都沒有說話,ju花想看看;自己日夜思念著的人有什麼變化沒有。
見ju花盯著自己看,不說話,陸劍鳴上下左右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ju花,你看什麼?”他奇怪的問。“嗯……我、我不累,我想到很快就要見到你了,我就不覺得累。”ju花輕聲道。她覺得她的劍鳴哥還是原來的樣子,同五月初、她在衝口送他上車的時候一個樣。“劍鳴哥,你這衣服真好看,穿了這身衣服,比在鄔家衝的時候精神多了。”ju花道。
陸劍鳴領著ju花上了公共汽車,路上陸劍鳴問她;鄔奶奶、鄔大伯鄔大嬸身體可好?大伯大嬸他們為什麼不一起來……ju花隻是簡單的答應著,陸劍鳴發覺她像是有什麼心事。“今年期末考試還好吧。”陸劍鳴關心的問,他像從前在鄔家衝的時候、關心曉鳳那樣關心ju花的學習。“不……不好,”ju花低著頭。見ju花這樣,陸劍鳴就沒有再問下去,他想;“或許她路上累了,等過兩天再說。”
“都成大姑娘了,時間真快,一轉眼就過去了十幾年。還是劍鳴他媽死的時候,我去接曉鳳時見過你,你那時候同曉鳳差不多大,也就桌子這麼高。”唐美璋邊說邊用手比劃著。“你和曉鳳差不多年紀吧?”唐美璋問ju花。“我比曉鳳妹妹大一歲,”ju花細聲道。
舅媽拉過ju花的手道:“閨女,我很早就聽劍鳴舅舅說過你,曉鳳也經常念叨‘ju花姐ju花姐’的。這姑娘模樣端正,我就喜歡山裏和農村的孩子,穿著撲素大方。現在城裏的女孩子,越來越花狸狐騷了。這閨女手也巧,我看過你給劍鳴織的毛衣。”聽舅媽說起毛衣,ju花的心“撲”的跳了一下,她抬頭看了一眼陸劍鳴。
“ju花姐ju花姐,”曉鳳進門將提包往沙發上一丟,一把抓過ju花的手,在她的臉上和身上左看右看的,她想仔細的看一看,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自己常常想念著的、兒時的ju花姐。眼前這個姑娘又俊俏、又洋氣,她就是在鄔家衝的時候、天天同自己一起玩的那個小丫頭?“曉鳳妹妹,你……你真讓我不敢認了。”ju花道。
“自打我哥回來以後,我就一直在想,我的ju花姐變成什麼樣子了?哎,你這衣服是自己做的吧?土氣了,明天我陪你去買衣服,現在誰還會穿這種舊式樣的?來了,你就不要急著回去,多住些日子,等過完春節、不,等開學前再走。你同我一起睡,走,到我房間去看看。”曉鳳進門以後就說過不停,別人都插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