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白司顏隻是一時興起,拿板車跟他抬杠,想著在那硬邦邦的木板上晃蕩久了,不消走上半日,肯定會震得骨頭發麻受不了,到時候還是會乖乖地回到馬車上來,獨孤鳳凜便就沒有太過在意,雖然心下多少有些不快,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仿佛鬧別扭的兩個孩子,誰也不肯先服軟,都在暗暗地較著勁兒,等著對方先開口認錯。
躺在寬厚舒適的軟榻上,獨孤鳳凜支著手肘側躺著閉目養神,俊秀的眉峰從剛才在酒樓裏擰起來之後,就一直微蹙著,眼下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了幾許,露出傲然輕蔑的笑意。
相比起那個簡陋的板車,不遮風不蔽日,不擋雨不避雷,怎麼看都不像是載人的玩意兒,獨孤鳳凜憑借一輛頂級配置的豪華馬車,幾乎是以碾壓的氣場完爆了它,故而在心理上自然占足了優越感,篤定白司顏過不了多久肯定會主動跑來討好他。
然而,這一走就走上了大半天,白司顏的性子卻是倔得出奇,非但沒有率先找上門來低頭認錯,甚至連停下休息都沒有。
等了許久,獨孤鳳凜終於有些坐不住了,思來想去踟躕了一番,對於白司顏如此忤逆的行徑越想越覺得火大,當下就嘩的一下坐了起來,收攏手裏的折扇伸到窗口挑開了簾子,繼而睨著一雙冷冽的鳳眼朝前麵瞟了一道。
這不瞟也就罷了,一瞟之下,見到白司顏樂悠悠地躺在板車上,抱著小白往半空中一拋一拋地玩得不亦樂乎,一副比他還要氣定神閑的模樣,看得獨孤鳳凜頓時就心塞了起來。
秀氣的五指捏在晶瑩剔透的白玉骨扇上,指節緩緩收緊,掐得扇子咯咯直響。
耳邊,隱約間還回蕩著白司顏那幾個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音節——
“我也再說一次,你的東西,我統統都不要!”
該死!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她是認真的?!
眯了眯眼睛,獨孤鳳凜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他自然不可能是先服軟的那一個,畢竟從小到大,隻有別人順著他的脾氣辦事,萬沒有他去討好別人的意思,就連父皇都不曾叫他低過頭,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要不是看在百裏司言這般執拗驕氣的份上,讓人很有碾碎她的欲望,他根本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這麼想著,獨孤鳳凜的心境便又稍稍平複了一些,鳳眸之中清光爍爍,甚至還勾勒出了些許興致……她要比定力,那他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是誰先沉不住氣?!
抬眸,隨著風卷林梢,天際的雲海緩緩地傾軋了過來,天色也跟著一點一點地變得陰沉,獨孤鳳凜鬆開五指,打開折扇悠悠然地搖了兩下,嘴角的弧度隨之上揚了幾分。
居高臨下地瞅著那光禿禿的一截板車,既沒有可以遮擋的篷帳,也沒有可以穿戴的蓑衣,這天眼見著就要下雨了……嗬嗬,他就不信百裏司言還能不動聲色地繼續跟他抬杠!
怡然自得地把玩著扇子,某爺的心情隨著天氣的變化逐漸地就明媚了起來,俊秀的麵容一掃之前的陰霾,換上了勝券在握的笑意,心下甚至不由自主地開始琢磨起來,想著等一會兒百裏司言要是撐不下去,灰溜溜地跑了過來……倘若她能腆著臉皮賠上幾句好話,把他哄開心了,說不定他還能大發慈悲地勉強饒了她這一次,許她上馬車,再慢慢地調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