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吉締娜那句話出口的時候,在場許多人的神色瞬間就變了,並且烏壓壓的行了一片禮,尤其是那些因為隻能看到他背影而沒法看到他表情的人。
而看見的那幾個,雖然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長久以來對神明的尊敬占據了上風,
“啊,”他過了一段時間才把那副猙獰的表情收了回去,露出一個顯得不倫不類的笑容,看的出來他是想模仿安吉締娜,但是完全沒能模仿出來,隻是他周身那股自然的氣息多少顯得他是和藹可親的,“我隻是聽說了我選擇的小聖女,我選定的傳遞伸的恩澤的姑娘,被一個可惡的惡徒逼迫著做一些不好的事。”
信仰著他的人們下意識扭頭看向被那邊的光芒包裹著的地方。
他姿態倒是合適極了,跟所有人們了解中的神明沒什麼不同,但是真正與神明有溝通的安吉締娜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更多的是一種感覺。
聖女對所有神明都有本能的敬畏,隻不過在麵對自己所侍奉的神明時會更嚴重而已,但眼前這位掌控著自然的神明,僅僅是在這幾句話的功夫,那種強迫性卑躬屈膝的感覺已經消失殆盡。
雖然不能實驗,但是安吉締娜知道,如果她想,她就可以對著這家夥罵出聲。
聯想到剛才多蘭說的話,再加上現在這種扭曲的現狀,她產生了一種大膽的猜想——偽神,要隕落了?
雖然確實隻要能滿足竊取到神格、奪取到神位這兩個條件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神明,但是那終究是不同的。
根據《神曆》中的記載,神位是認主的。
並非說神位不能換主人,而是讓他們擺脫前一任神明的影響實在是太難了,通常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數億年的同化,讓神位認同。
但一旦原本擁有這個神位的神明,重新與自己的神位建立起聯係,那麼神位就會毫不留情的排斥外來者,轉而去迎接自己原本的主人。
這也是即使可以隻用屠殺一個神明就能解決的問題,絕大多數這裏誕生過的魔王的選擇都是世界重啟。
安吉締娜微微吐出了一口氣。
如果原本的神明並沒有隕落,如果他現在就在這裏……
光芒中視力優異的克勞迪婭清晰的看到那個懸浮在空中的偽神正在輕輕顫抖著的手,光芒外仰頭觀察的安吉締娜他們看見了他越來越慘白難看的臉色。
不過還沒等她們兩個做出什麼反應,後方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發出了聲在這種情況下如此清晰的嗤笑。
“冒牌貨現在還撐著什麼神明的派頭?”
說話的是那個看起來困得要死的龍族。
他現在眼睛仍然是半睜著的,但是那種嘲弄的意味沒有半分折扣,深海底式接近純黑的深藍色眼瞳中所勾勒出的視線,像是利刃,直勾勾的刮在偽神的身上。
在他身後一個低眉順眼的龍族慌亂的揪了揪他的衣角,壓低的聲音裏甚至含著發抖的意味:“阿方索!你在亂說些什麼!”
“行了,廢物們,”他沒有理那個人,隻是用下巴點了點空中已經僵直住的身影,“那就是個搶了別人位置的冒牌貨,現在真的回來了。”
“什麼?”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為這個人居然說出這樣話,也為他話裏所代表的意義。
尤其,在幾個因為阿方索的話抬頭的看到那位“神明大人”真的開始有些緩慢的往下落時。
安吉締娜迅速調整好了表情,一隻手輕輕扶在胸口上,另一隻有些顫抖的握緊了牧師長杖,臉上露出的是誰都可以一下子看出來的疑惑:“自然神大人?”
他的臉詭異的扭曲著。
並不是神色上或者是情感上的扭曲,而是一種存在上的扭曲,就像是在被什麼東西撕扯著臉皮那樣。
他似乎能感覺到那種被撕扯的痛苦,唇齒間不停溢出微弱的抽氣聲,臉上的表情卻和有一個既定的模版那樣強製性的維持著微笑的模樣,這兩者之間結合出了一種異樣的割裂感,即使不用挨個去看也能察覺到,所有正注視著這位“神明”的人的困惑。
而也就是在這時,克勞迪婭那邊的光芒,終於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