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神色一凜,厲聲問道:“可看清了是什麼人?”
那男子近前兩步,附唇於晉王耳側,以極低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字。
陸嘉月沒聽清。
但是她意識到,自己和晉王私見之事,已經被人發覺了。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身為閨閣女子的名聲啊...該如何是好?
陸嘉月求助般地望向晉王。
晉王亦是神色大變,快步走至窗邊,將窗子推開一隙,向外望去。
在不遠處的宮牆之下,果然看見有一角寶藍色衣袍。
那位置正好是個暗角,極是隱秘,若非細心察看,必看不出有人藏匿於其間。
晉王合上窗子,轉身看著陸嘉月,略一沉吟,道:“你與本王見麵的事情,已然瞞不住了,本王隻問你,你是要名聲,還是要性命。”
“我都要。”陸嘉月毫不猶豫地回答。
晉王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若是你,就要性命,名聲這種東西,最是無用。”
這是他切身體會。
他向來自詡清流,為在朝堂之上博個賢雅君子的美名,一不暗中私交臣工,二不明言挑起黨爭,隻因他以為自己有了德才兼備的名聲,就可以得到聖上青睞,假以時日,必會立他為東宮儲君。
然而除了眼睜睜看著魏王日漸權重,又得聖寵,處處皆勝於他之外,他什麼都沒得到。
他才明白,身為一個皇子,一個想要入主東宮的皇子,隻有個好名聲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他決定在他賢雅君子的名聲之下,放手一搏,與魏王一較高下。
陸嘉月卻不明白,她的名聲和性命之間,又有何幹係。
即便名聲不保,性命卻並非誰人都可以輕易奪去。
可是已經沒有時間讓她考慮思量,晉王指了她發間的點翠珠花,冷聲道:“取下來,紮破指尖,取二三滴血於你手中的絹帕之上。”
陸嘉月愣住了。
這是何意?
難道如此便可以保住她的名聲和性命麼?
“快!”晉王一聲低喝。
晉王身側的,那個有鷹一樣眼睛的男子,也將目光投向陸嘉月。
陸嘉月又是一個寒顫,不禁後退,背倚住牆,手指微微哆嗦著從發間取下珠花,紮向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
一陣刺痛傳來,豆大的血珠瞬間冒出,以絹帕接住,血滴落在素白絹帕上,嫣紅得觸目驚心。
晉王點了點頭,“將絹帕留下,那小內監會帶你回重華宮去,本王隨後就來。”
在窗隙中,晉王看著陸嘉月的身影漸漸遠去。
那一角寶藍色的衣袍卻還在宮牆暗角之內。
“殿下,那女子著實古怪...她怎會預先知曉暗殺之事...要不要我去將她---”
男子的聲音陰惻惻的,透著一股冷戾。
晉王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且先不必,我聽得出來,她說的話句句屬實。至於她是如何未卜先知,眼下她不肯說,強逼亦是無用...待驗證她是否真的可以襄助本王之後,再行定奪。”
“那殿下決定如何對劉顯下手?奴才即刻去辦。”
有微微寒光,在晉王眸中一閃而過。
“此事不宜操之過急,總要將他與魏王的勾連大白於人前之後,才好讓他功成身退。”
那陰惻惻地聲音又道:“隻是殿下與那女子見麵之事,已經被人窺探了去...又要如何掩人耳目?”
晉王走到桌邊,將那染血的絹帕拿在手中。點點嫣紅映著他一雙俊雅眉目,雙眸似都被染成了血色。
“本王既早已擔了風流之名,如今何不就坐實了這風流之事?”
一聲冷笑之後,那染血的絹帕就被拋在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