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又行得兩刻,曲府的大門已近在眼前。
門下懸著一排風燈,照得四下裏明晃晃的。
“回去吧,我們就送你到這兒了。”丁璨站定,望著曲府的方向。
陸嘉月卻微有躊躕,低了頭站在丁璨麵前。
丁璨笑道:“是不是想讓我為你保密,不將今晚所見之事透露出去?”
陸嘉月搖頭,“不是...我曉得國舅爺既解了我的困圍,自不會做這等無聊之事...”
“嗯?”丁璨眉心微挑,“那你---”
陸嘉月抬起頭來,丁璨這才發覺她一張小臉兒漲得通紅,心中不覺奇怪,就聽她聲如蚊蚋地道:“...上回在鬆表哥的書房外...我不是有意偷聽的...你別見怪...”
後麵還有一句“我曉得你是據實上奏,錚錚清名的君子”卻是隱在自己心裏說了。
丁璨聞言,瞬即恍然,朗聲笑道:“原是這件事,你若不提,我都已忘了。”
陸嘉月也自笑了笑,卻連耳根兒都紅起來了。
“快回去罷,這會兒必有人在為你擔心呢。”丁璨向著曲府的方向點了點下巴。
陸嘉月這才想起來,自己和曲英等人走散,她們必定四處找尋自己,一時又未找到,不知這會兒該急成什麼樣子了呢!
於是趕緊對著丁璨告了一禮,便往曲府跑去。
眼見著陸嘉月的身影進了曲府的大門,丁璨才轉身離去。
深藍夜空裏,黃蒙蒙的一輪月亮,已漸西沉,幾顆星子依傍在側,不時閃出璀璨的光芒。
阿栗和丁璨並肩前行,無意看了丁璨一眼,卻發現他神色之間似乎甚是舒展愜意。
阿栗眼珠轉了又轉,笑道:“爺,今兒晚上這一趟可沒白出來罷?”
“少囉嗦,”丁璨睇他一眼,卻自笑了笑,“時候還早,不如去白雲樓喝兩杯。”
阿栗笑嘻嘻地,“這會兒隻怕已經三更了,還早什麼呢。爺若是高興,何不去蓼芳院,那兒的酒也好...”
丁璨眉頭一擰,嗔怒道:“愈發嘴碎起來了,再多說一句,就割了你的舌頭。”
*
曲府裏因陸嘉月在街市裏不慎走失之事,鬧得是人仰馬翻。
最心急的莫過孟氏,一邊淌著眼淚,一邊打發人出去尋陸嘉月。曲英也哭,曲鬆更是親自帶著人出去尋了,梁家的人也遞了消息,說是也打發了人在街市裏尋著。
曲老夫人本已預備歇下了,聽了這消息,自難心安,又打發了一撥人出去。
直到見著陸嘉月毫發無損的回來,眾人苦懸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孟氏本是一肚子責怪陸嘉月的話,可是真摟了她在懷裏,卻隻是落淚,半句責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同樣放下心來的,還有曲樟。
此刻他安靜地坐在自己書房中,卷起袖口,小廝雙壽捧著溫水,為他擦洗著手上的傷口。
他的母親馮姨娘,就坐在他對麵的椅上。
待雙壽為曲樟洗淨傷口,抹上傷藥,退了出去,馮姨娘才走過來,在曲樟身邊坐下。
“這是為了尋那丫頭給弄傷的罷?”馮姨娘看著曲樟手上的傷口,輕聲問道。
有的是擦傷,有的是淤青,還有的也看不出是怎麼傷的,總之,這一雙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整日握筆寫著錦繡文章的手,已經變得傷痕累累。
曲樟也看著自己的手,卻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