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璨不作聲,揮了揮手,阿栗悄步退了下去。
曲鬆緊跟在丁璨身後,也向外瞄了一眼,隻見一個雪團似的身影在院門處一閃而去,不禁笑道:“何苦嚇她,那是我家表妹,想必是來找我的,若是被你的人嚇壞了,我母親不免又要心疼,我也不與你甘休。”
“你家表妹?”丁璨扭頭看著曲鬆,眉心微挑,“我怎不知你何時有位表妹?”
“那是我姨母的女兒,姨母亡故數年,姨父前些日子才出任雲貴布政使,小丫頭無人照管,姨父便將她留下交與我母親了。”
丁璨恍然:“雲貴布政使...莫不是陸勉?他的名聲我曾有所耳聞,戍甲科的探花郎嘛,倒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
曲鬆不由伸手指了他,哭笑不得:“你這人——雖與我姨父是同輩,年紀卻小了他好幾歲,偏還用這老氣橫秋的語氣評判起他來了。”
丁璨自往桌邊又坐下了,笑道:“年紀小些又如何?輩份在這裏,誰還敢不認?”又睇了曲鬆一眼,“說來我還是你的長輩,平日裏也不見你尊呼我一聲二叔,當真沒大沒小。”
曲鬆笑個不住,道:“愈發地厚臉皮起來了,哪日等你成了婚,給我添了二嬸,不用你提,我自改口便是。”
丁璨卻是笑而不語。
曲鬆端起酒杯,二人又對飲一杯,再各自斟上,曲鬆卻忽地悄然一笑,道:“如何?蓼芳院的清嵐姑娘,可還合你心意?”見丁璨微微怔住,又笑道,“你可別說與你無關,旁人雖然不知,你卻休想瞞我。”
“連你都曉得了,我還能瞞得住誰去?”丁璨淡淡一笑,不以為意,“我不過憐她孤苦罷了,對她...實無甚心意。”
曲鬆故作惋惜神色,長歎道:“聽聞清嵐姑娘色藝雙絕,如此女子,尚不能得你一二分真心,那這世間還有什麼女子能入你眼中?依我看來,我也不必想著讓你給我添一位二嬸,你也就別想著讓我尊呼你一聲二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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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栗的一聲呼喝,幾乎嚇得陸嘉月當場魂飛天外。
從小到大,她還從未做過聽壁角這種丟臉的事...丟臉也就罷了,偏還被人發現了。
這臉可就丟得大了。
原也不是她有意想要偷聽,隻是捧了花枝進來院中,裏外無人,又見書房的門虛掩著,因曉得曲鬆正在待客,本也無意逗留,隻是一時好奇心起,便上前貼在窗下聽了一聽。誰知正聽到曲鬆和一男子說起鹽稅案,她一雙腳便頓時如生了根一般,長在了窗下,走不得路了。
聽得正是認真,誰料突然冒出個人來,一聲呼喝,卻也是作賊的難免心虛,心裏一慌,就嚇得跑了。
偷聽壁角,到底還是理虧的。
陸嘉月一口氣飛奔至二門,方才停了下來。
“辛竹,你快瞧瞧...後頭,可有人追來?”
主仆二人扶著門下的廊柱,陸嘉月捂著胸口氣喘不停,辛竹喘得更厲害,摸摸索索地探出頭來,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