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什麼?你要的是否是高高在上的位份?你如果要的話,過些日子都可以給你。”楚霍天含笑問道。固執地握了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他的意態閑暇,不惱不怒。
歐陽箬低低一笑,含了嘲諷:“皇上難道忘了嗎?臣妾在華宮已是正一品淑妃,位份於臣妾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倒是臣妾要的就怕皇上給不起。”
“是什麼?”楚霍天問道。
“帝王的愛。”歐陽箬淡淡地道,終於昂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搜尋他所有的表情。
楚霍天一愣,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似三月初春的一道明媚的陽光。
“朕就知道,朕的箬兒不是那等虛榮膚淺的女子。昨夜見你輾轉昏沉,以為你定是惱了朕。沒想到啊……”沒想到她更令他更驚奇。
月色的銀輝撒落在二人身上,照得二人眉眼俱現。
歐陽箬伸手撫了他的臉,他沒變,即使黃袍加身,即使金帶龍身,可是依然是那個能在夜裏摟著她沉沉入睡的男子。是她歐陽箬的男人。
他按下她的手,將她摟在懷裏,夜風徐徐,再冷,兩人相擁也不會覺得冷。
“知道朕為何要將你隻封為小嬪嗎?”
“不知道,卻也猜到了。”
“是什麼?”
“朝局。”歐陽箬輕聲答道,後宮與前朝雖然看起來沒有關係,其實內中的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一般人能明了的。
“是朝局,也是時勢。就在你進京前一日,景王跑了,助他的是華地的亂黨,沒想到他們居然牽扯那麼深。舉朝嘩然,紛紛要朕再去肅清華地餘孽,所以……隻能委屈你了。”楚霍天道。
歐陽箬輕笑道:“臣妾明白。”
“不過在前日,他們都抓住了。”楚霍天這一句卻實在將散漫心思的歐陽箬震回了神。
“都抓住了?”歐陽箬問,心中不詳的預感開始升騰。
“是,景王與亂黨。”楚霍天重複道:“楚德帝薨之後,朕已經在京城周圍布下天羅地網,就怕的是有人趁亂起勢,他們一逃,幾乎沒有喘息的餘地就被朕的人馬一路追擊,最後雙雙落網。”
歐陽箬猶豫了一會,忽然開口問道:“亂黨裏麵有沒有一位張子明?”
楚霍天疑惑地看著她:“有。他就是亂黨的頭目。箬兒你如何得知?”
歐陽箬輕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要隱瞞一段真相道:“皇上從廣郡去楚京之前,臣妾曾提醒皇上要注意景王與謹王,這消息就是他派人透露與臣妾,其實他心中早有悔意,隻是因身為華地之人,複國重擔不得不令他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請皇上看在他曾是臣妾先父的學生份上多多網開一麵,若是不行……也請給他留個全屍罷。”她說得虛實難辨,令人聽起來找不出一絲破綻。
楚霍天點點頭:“原來如此。他是不是叫你與他內通外合……”
歐陽箬不慌不忙道:“沒有,臣妾不願意做的事情,他也不敢逼迫於臣妾,臣妾曾告訴他,在臣妾心中,隻有天下,沒有家國。天下一統才是天道。”
楚霍天眼中閃出激賞,摟緊了她:“朕就知道,我的箬兒不是那等流於表麵的女子。天下之勢竟被你看得通透,歐陽清隱的女兒果然與眾不同。”
歐陽箬依在他的懷裏,他身上的龍涎香聞著十分令人舒服。她幽幽地道:“若皇上心中對臣妾有疑慮盡可打消了,臣妾一介女子,依靠的便是皇上,在廣郡,臣妾說過,臣妾與皇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過還有一事,臣妾請皇上做主,皇上還記得我們失去的孩子麼?如今天下大定,臣妾要請皇上為我們死去的孩子報仇!”
她忽然跪下道:“請皇上找出元凶,妾身忍耐多日,便是為了皇上掌大權,鏟除皇後一黨之後,為臣妾報這失子之仇。”
楚霍天渾身一震。他如何不想報仇,那寄托了他與她所有美好與希冀的孩子……他那未成形卻被生生扼殺的孩子……
“就算你不說,朕也會去查的,可是之前要查已經沒有任何線索,如今要再重新翻出來查千頭萬緒的,箬兒要等待一段時日了。”他要扶起她。
歐陽箬卻不起身,從懷中掏出一方事物遞給他:“這是那日臣妾被刑問,從行刑那人身上掉落的事物,臣妾暗中將此事物貼身收著,就是等一日給皇上看,皇上如今登大寶,掌天下,臣妾不求皇上給臣妾多高的位份,就請皇上了了臣妾這個心願,將那人千刀萬剮,死無葬身之地。”
楚霍天捏緊了手中的那方事物,緩慢而堅決地道:“好,等到查出那人,朕定當將之千刀萬剮,不管他是誰。”
歐陽箬這才起了身。站在這高高的“問天台”之上,她忍思緒翻滾,支撐她一路到此的究竟是仇恨還是那對他的愛,還是那不得不承擔在肩上沉重的責任。
她不想再無止盡地想下去。
永夜寂涼,這楚宮的路越發難走了,可是隻要他在身邊,那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就能指引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