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後,歐陽箬才長噓了一口氣道:“如今……總算安排好了。德軒,這多虧了你啊。”
德軒忙跪下道:“夫人莫如此說話,奴婢是按夫人的法子做的,這也是夫人自己的心血。奴婢不敢居功。”
歐陽箬虛扶了他一把,看了他一會,德軒隻覺得奇怪,看著她的眼睛卻是嚇了一跳,隻見歐陽箬的眼神含了刻骨的恨,那恨似會吞噬掉一切一般。
她盯著他道:“我給你看個事物,你畫下來樣子,去查,叫吳公公去查,看京中有哪個達官貴人有這等事物。”
說著從妝盒底下拿出一件玉佩飾樣的,給德軒看。
德軒忙從旁邊拿了筆墨,依樣畫了下來。歐陽箬又道:“查的人的範圍不必大,看誰能自由進出皇宮,且最好從皇族裏開始查。若查到的話……若查到的話……”
歐陽箬說著便停住了。她怔怔看著手中捏得幾乎要碎的玉佩,幾乎恨得把自己的銀牙咬碎。
是的,這就是那日她佯裝說話,靠近那個蒙麵男子從他身上扯下的玉佩。
她故意裝得虛弱不堪,靠近他後又激怒他,讓他雷霆大怒後不至於察覺自己的動作。又趁自己跌到地上,把這玉放進懷裏。
那些人強行給她灌了藥後,又幫她整理妝容,卻沒想過在她身上搜一搜,便把她丟在偏僻的地方,等著別人去發現。
他們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任何證據,也無從查起,卻沒想到她這案板上的魚肉卻不是任他們宰割的對象。
歐陽箬越想,手不由捏得更緊,連銀牙也咬得咯咯地響。
她正恍惚地出神,忽覺得手上一暖,德軒正低了頭,輕而堅決地把她幾乎痙攣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取出玉來,然後把她的手輕輕地放在掌心揉著。
他的手指幹淨而秀氣,骨節分明,卻又不是那種粗鄙的骨節,而是一根一根似竹節一般,十分齊整。
歐陽箬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蒼白如凋零的白花,沒有血色與生氣。德軒一遍又一遍地揉著,輕重和緩,漸漸地,歐陽箬的手又有了血色。
他的輪廓俊秀中帶著陰柔的美,眉眼俱是憂思,若不是身著內侍衣裳,任誰都驚為美少年。
歐陽箬在心裏歎息一聲,抽回了手,手指靈活如昔,不再那麼僵硬了。
德軒複又跪下一字一句地道:“奴婢定會為夫人找出那個人,千刀萬剮,為夫人報仇!”
他抬眼,清澈的眼中不複朗朗而是陰鬱得嚇人。
歐陽箬抬起手,輕輕蓋上他的眼,歎道:“你不必如此,總有一天,這些人一個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是的,死無葬身之地……
她的話淡淡落下,似風清雲淡,任誰也聽不出她心裏的痛與恨了。
如此這般更好。她含了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