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虎罵一句,蘇顏青麵上便鐵青一分。待到他罵完,他清俊的麵上已經是陰雲密布。他蒙上戰塵的鎧甲上尤有油煙血跡,修長有力的手緊捏在腰間的寶劍上,骨節發白。
吳德虎素與他多有嫌隙。吳德虎看不慣他一介軍人,卻長得斯文白淨,又得侯爺寵信,屢屢委他重任。
蘇顏青也看不慣他行為粗魯,有勇無謀,平日更是也少與他喝酒應酬。二人不和已經是全軍上下皆知之事。
旁邊見此情形的兵卒早嚇得魂飛魄散,生怕一個不好,兩人新仇舊恨一起來,幹起架遭殃的可是做小兵的他們,連忙幾人上前,拉著吳德虎往後退去。
蘇顏青眸光冷然如冰,盯著吳德虎紫漲的麵皮,一字一句道:“吳將軍請自重。這次蘇某可是軍令在身,由不得將軍恣意妄為。來人!”
殿外的侍衛一聲轟然應答,歐陽箬隻覺得這文清宮的殿頂的灰塵也要簌簌落下一層。
如狼似虎的侍衛一湧而入,兩人按住吳德虎,其餘按刀立在蘇顏青身邊。
歐陽箬見這陣仗,心中隱約明白了什麼,但是大變之下,心中煩亂不堪。眼角瞥見奶娘倒在血泊中,更是心痛如絞。眼淚不由紛亂而下。吳德虎哪裏容得人按住,又是喝罵又是掙紮,其餘侍衛忙一湧而上。
歐陽箬立於一旁飲泣不止,清清冷冷,我見尤憐.蘇顏青見狀,劍眉擰了起來,卻不知要說什麼,隻得抿緊薄唇。歐陽箬一身素服,如雲秀發上隻著一根玉簪。雖然知道她不是宮女,卻也不知道她是誰。
蘇顏青正凝神細思華國有哪個宮妃,奈何他馳騁沙場卻不熟悉這紛亂複雜的敵國宮廷,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
正欲開口詢問,歐陽箬早已上前一步,盈盈拜下,贏弱的雙肩顫抖著若夏末的蝴蝶,悲悲切切地道:“請蘇將軍仁慈,華國已滅,隻剩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生殺大權皆在將軍一人手中。不敢奢求將軍什麼,隻求將軍能派人幫忙安葬我的奶娘。大恩大德下輩子定做牛做馬來報。”
說著抬起螓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裏,淚光迷離,絕色的容光絲毫不減。兩人一對視,蘇顏青隻覺得心頭一震,忙別過臉去道:“本將軍自不會為難你們,隻是你等是要收押在一處,剩下的事本將軍自會處理。”
說罷舉步便往殿外走去。歐陽箬識人甚清,知道他定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心神一鬆,跌坐在地上,怔怔流淚。奶娘伏在血泊中,隻見得她的側麵平靜安詳,竟像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