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章趴在桌上,拽著夏霖的衣服不放手,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自己的經曆。他滿臉寫著委屈的樣子可不多見,夏霖也不掙脫,索性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我真的很討厭謝傾!”周令章的鼻尖紅彤彤的,皺著眉頭嚷嚷:“他破壞了我來之不易的家,你懂嗎!”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完全沒有停歇的趨勢。夏霖望著他,眼神在某一個瞬間柔軟下來;這種感覺他也不是不能體會,畢竟他的母親就是個不被人承認的私生女,至死還在被這件事困擾。
“從小,我就是個沒爸的孩子。看著別的同學都有爸爸來接放學,都會想我什麼時候也能有爸爸接呢?”周令章揉了揉眼角,一雙眸子紅得像小兔子。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說道:“哦,其實我也沒媽。那個時候,我媽為了自己的形象,從來不會對外承認我是她兒子,在外麵我得叫她阿姨。”
雖說那時候的薛寶琴已經不接戲了,但對外形象仍舊是單身的影後,突然冒出這麼大一個兒子且沒有爹,實在不利於她當時的事業發展以及在公眾麵前的印象;所以她和周令章是分開住的,隔好幾個月才會見上一麵。
有一次被記者拍到,薛寶琴直接對外解釋這是她的侄子,並且讓周令章當眾叫了一聲阿姨。那時,周令章才六歲,被突然出現的閃光燈和陌生人嚇了一跳正要往母親懷裏躲,卻被後者無情推開,還讓他叫自己阿姨。
這件事情在周令章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成為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陰影。那段時間他害怕看見閃光燈,害怕看見脖子上掛著相機的人,甚至半夜驚醒他的噩夢都是薛寶琴推開他時的冷漠眼神。
再到後來,發展成了厭學孤僻;薛寶琴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急忙找上周敬瑜,求他看在多年情分上,去看望一下他們的兒子。
那是周令章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爸爸,周敬瑜滿足了他對於父親的所有幻想。英俊、高大、強勢、威嚴,在看向自己時眼神中還有些許的溫和。
從那以後,每半個月一次的和父親見麵成了周令章最盼望的事情。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他十六歲,有一天他和他母親突然被接回了周家,他成為了他父親名正言順的兒子。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高興的呢?
“可是,謝傾他憑什麼?”周令章晃晃悠悠地撐起身子,還沒坐穩就一陣暈眩直接趴進了夏霖的懷裏,抬起頭來望著夏霖,滿眼的委屈:“因為他,我爸可能又不要我了,對嗎?”
這個眼神,看的夏霖心頭一軟,莫名地就被他眼神裏的某些東西所觸動了。這位囂張跋扈的小少爺其實隻是渴望被愛而已,他並沒有做錯什麼。
“不會的。”夏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像是在哄慰某種受了傷的小動物,聲音比以往都要溫柔:“你永遠都是他的兒子,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夏霖在周蘊章的指引下進入天晟集團工作,成為了薛寶琴的秘書,每一步都是按照周蘊章的指引走。沒有人告訴他此時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周蘊章也沒對他說過該如何應對薛寶琴的兒子。
還沒來得及想出更好的應對措施,他微涼的薄唇便被突如其來的親吻堵住了。周令章的動作生澀,緊張到呼吸都是不停顫抖的,他不敢有太多的動作,隻能憑借本能去啃咬對方的唇。
40度的威士忌在二人呼吸間發酵,醞釀出令人心馳神往的曖昧氛圍。夏霖先是一愣神,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推開,但身體卻做出了更加誠實的反應。
他伸手緊扣住對方的後腦勺,將這個吻加深。
視頻那頭的背景是一間辦公室,周敬瑜西裝筆挺,收拾得利落妥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年近六十的人。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謝傾身上,恨不得穿過屏幕將人拉到自己身邊。
這兩個月是他最忙的時候,積壓的工作、接連不斷的會議以及各個地方輾轉的實地考察,讓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些跟不上。
人到了歲數,就不得不服老。
“最近好像長肉了?看來恢複得不錯。”周敬瑜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接秘書遞過來的文件。
謝傾笑著應了一聲,拿出了一貫的溫順乖巧:“他在肚子裏很乖,從來不折騰我,估計也在乖乖等著他父親回家呢。”
這句話讓周敬瑜十分受用,在視頻那頭舒展開眉眼,仿佛這些堆積如山的工作都不再是阻礙,連同高負荷工作產生的身體負擔都減輕了。
“快了,等我處理好這些事情,就立刻回來。”周敬瑜的語氣很溫柔,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謝傾,深邃狹長的眼化作一道鋒利的刃,似乎要將人刺穿。
謝傾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強壓住心虛與不安,笑著問道:“周先生,怎麼了?”
“謝傾。”周敬瑜的聲音很低沉,難辨喜怒:“你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就像是藏在心裏的秘密被人看穿,在那個瞬間冷汗浸濕了謝傾鬆垮垮的睡衣,將輕薄的衣料與他的脊背粘在了一起。如果不是病房裏暖色燈光映照,對方一定會發現他臉色有多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