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是半夜,有誰能來救她?
她掙紮著爬了起來,找了一塊布隨便將傷口包好,搖搖晃晃地找了一個電話亭,撥響了家裏的電話,隨後便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喂,找誰?說話。”
“我在……在……馬驛鎮……公……路邊的……電話亭裏……來……救……”
“我”字沒有說出口,她便徹底地昏過去了。
“喂!喂!是小荷嗎?小荷……”
電話裏傳來急促的呼喊聲,她的聲音非常沙啞和虛弱,媽媽沒有聽出她的聲音,但母女連心,還是猜了出來。
“這個女孩子已經昏過去了,她渾身是血,如果你是她的親人,趕緊過來吧,我先送她去醫院。”
“你們是哪裏?”
“這裏是馬驛鎮。”
此時已經是淩晨五點,路上鬼影都沒有一個,若不是這個清潔工早起,她怕是就要在這個清晨這個地方與這個世界道永別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她的爸媽急忽忽地趕到了馬驛鎮醫院。
在醫院僅住了一個星期她就鬧著要出院,要回他身邊,爸媽拗不過她,為她辦理了出院手續,不過卻沒有讓她回他的身邊,她被爸媽強行接回了家裏。
****
出院後,爸爸媽媽二十四小時輪流陪著她。
她麵無表情地坐在凳子上,大病初愈的爸爸拿著一卷醫用經紗布在替她頭上的傷口換藥,媽媽則在另一邊替她的左臂換藥。
“小荷,離開他吧,爸媽不是老封建,不能為了一個貞節而賠上性命啊!”
婦人的心裏一邊滴著血,一邊替女孩包紮,一邊淚流滿麵地勸說著女孩。
“不,我已經丟光了你們的臉了,如果再背上一個不貞的罪名,還讓你們怎麼有臉出去見人?我爸好歹也是一個村幹部,我不能再丟你們的臉。”
麵無表情的女孩被一句話說得眼睛紅了起來,不過她卻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在農村,重男輕女的現象特別嚴重,但她是幸運的,雖然還有一個哥哥,但她卻成了那極少數的能得到重視和疼愛的女孩之一,她不忍心讓父母因為她而沒有麵目見人。
“我這張老臉能比你的命重要嗎?我和你媽疼你愛你,把你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養大,為的就是等有一天有一個會將你打死的男人來將你帶走?”
“爸……”
望著眼前這個在半年內白了一半頭發的男人,女孩的眼淚最終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小荷,離開他回來吧,回來爸媽疼你,等過幾年這事過去了,爸媽再替你找一個好男人嫁過去好好過日子好不?”
“媽,從小您們就教我做人做事都要從一而終,現在我的身子已經給了他,我就是他的人了,我回不來了。”
“傻女兒,他用的不是正當手段啊,你看看你,你每次回來,有哪一次不是渾身是傷?你還年輕,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爸,不說了,他隻是心情不好才打我,他說過過段時間帶我回他老家的,他打算在老家搞一個養雞場,到時日子好了,他就不會打我了。”
她強忍著眼眶的淚水扯了扯嘴角,給父母露了一個笑臉。
“別……他老家那麼偏僻,離家裏四十多公裏,到時萬一你出了事怎麼辦?你再受傷就沒人理你了,我堅決不同意你跟他回去,除非你不認我這個爸了。”
“爸,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小荷,爸媽求你了,千萬不要跟他走啊!要不爸媽給你錢,你到外麵去散散心,為了爸媽,別去了……”
爸爸聽出她的堅決,頓時雙腳一軟,竟然跪倒在了她的麵前。
“爸,媽,是女兒不孝,你們就當沒有生我這個女兒吧。”
說完她硬起了心腸,撥開了兩人的手,猛地起身,含著淚衝出了大門,決然地離開了這個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家。
剛剛做完腿部手術的爸爸癱坐在了地上,弱小的媽媽想要追去,但是女兒早已消失了蹤影,望著空曠的大門,夫妻二人抱著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