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酒店的樓道是隱秘的灰色地帶,而推開一道門後,卻是優雅幹淨的餐廳。
誼恢複了剛才劇烈的心情,此刻,他走進餐廳裏。似乎什麼也沒發生,瞬間的事情隻是去接了個電話而已。
他在餐廳沒有看見沅,隻是看到餐桌上的菜品雖然端了上來。而餐桌前的沅又怎麼也離開了。他向餐廳的服務員詢問,得到的是沅剛才上了洗手間。
誼正想坐下來等,可是又聽到服務生告訴他,還有個男子和她在一起。
誼不禁詫異,難道是那個家夥?他瞳孔緊縮,馬上打沅的手機。然而,對方的手機隻是一陣響動,卻沒有人接聽。
於是他又問服務生,她去了哪邊的洗手間,服務生抬起手指了下。赫然也是自己剛才去的那間,他狐疑起來,沅到哪裏去了。
若是去洗手間,此刻也該回來了。況且,在這餐廳人不少,那家夥要打什麼壞主意,怎能沒有動靜。但卻不見服務生有任何表示,可見其中必定有別的因素。
誼一番思索,便立刻向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他沒有停斷呼叫沅的手機,然而沅的手機始終沒有接聽。他也不禁急了。
誼不便進女洗手間,是以請女服務生代為進去找沅。片刻後,女服務生出來,她也不解的搖頭,茫然地表示沒有見到。
誼沒有泄氣,便去另一間洗手間,但結果依舊是不見沅的身影。
難道沅也進了酒店的樓道去找自己,誼胸間亦生出一股躁動,他迅速推開樓道的門,一閃身便跑了進去。但卻不見任何人影,誼所進的樓道正是另一邊的洗手間旁的樓道,而不是與魁梧漢子相鬥之處。因為當時誼竟然與魁梧漢子相鬥,若是沅進的是這邊樓道,怎能不會發現。所以,可能是服務生指錯了方向。現在正是午餐時間,餐廳就餐的客人很不少,那些服務生都忙東忙西,是以恍惚間記錯了方向。
誼迅即從樓道間跑出來,果然隨她同來的女服務生哪有人在。早已穿梭在餐廳裏,招呼著餐廳中的忙碌生意了。像她這般的忙碌,即便眼睛利索,也難以給出誼真正的答案。
誼白色的身影倏忽間已跑進另一邊的樓道,光線不太清晰間,也不見魁梧男子的身影。剛才相鬥中,誼出手甚重,以拳法中的精妙手法打得魁梧男子仿佛水果攤上擺的極軟的紅色柿子一樣。然而,魁梧男子卻能如此快的恢複過來,離開這個地方。換做普通的人,受到這樣的一拳,沒有人背出去是不可想象。
誼瞳仁擴散開來,但迅即鎮靜過來,立馬跑出這個餐廳。果然遠遠地望見了魁梧男子的身影已將被酒店外的龐大招牌所遮掩,誼飛速般的竄了過去。
魁梧男子雖然已經能走了,但畢竟剛腹部受過那麼一擊,所以步履依然受到限製,是以誼能快速的追上他。
誼重新站在了魁梧男子的身前,讓他不禁驚慌和恐懼起來。
魁梧男子下巴上的胡渣輕輕的顫抖,蒼白的嘴唇費力地翕動:“你,你要怎樣?”
誼又握上了拳頭,眉宇間散發著懾人的氣息:“別廢話,沅在哪裏!”他盯著魁梧男子,白色襯衫下的手臂開始在微微的抖動著,仿佛一隻夜色中的鷹閃動的眼神。
魁梧男子擰著眉頭,剽悍的臉上一雙眼睛閃動不停,他忽然轉首向後麵望去:“那輛白色的高級汽車。”說完,他就沉默不語。
誼循著那輛白色高級汽車的方向望去,他心裏馬上明白了。但是那輛白色高級汽車已經啟動行駛出去,而且速度很快,轉瞬間,便消失在誼的視線裏。
恰好這時候一輛出租車開過來,向誼招呼著:“去哪裏呢。”
誼伸手一抓魁梧男子的右手,便把他製住,一把推上出租車,然後對司機囑咐道:“快前麵開去,跟上一輛白色高級汽車。”說著,拿出一疊鈔票:“這是小費。”
司機一看這白色襯衫的客人出手大方,心下激動。但邊開著車,還是邊不安的詢問:“是什麼事,危險的事我們出租車的可不敢做啊。”
誼臉上布滿焦急之色,像是風中的葉子不停的搖晃:“快點追上去,那車裏是我女朋友。”
司機一聽,似乎懂了,忙說:“你放心,這一塊我開了十多年的車了,沒有追不上的。”
誼點頭如搗蒜:“那就好。”
魁梧男子手腕被人擒拿住,動彈一下,便非常的痛苦。但他也沒有絲毫反抗,隻是剽悍的臉龐一片慘白,嘴唇緊閉。與平日往街頭一站,不威而怒嚇破一群流氓地痞的神氣,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大約過了三五分鍾,那輛白色高級汽車又重新出現了。但是速度很快,一時竟也追不上。隻有在後麵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著,後來到了繁華區後,差點又消失。好在司機直覺不差,一會後又跟上了。
白色高級汽車出了繁華區,就往一片安靜而高檔的別墅區開去。
誼緊緊地盯著前方,深怕又跟丟了。在這片別墅區轉了幾個路口後,白色高級汽車開進了一幢有著黑色大鐵門的歐式別墅裏。
誼趕緊叫司機停車,他見這是一幢私人別墅,估計不能輕易進去。此刻,他們停車的位置距離這幢別墅還有點遠,但是已經引起別墅大鐵門旁邊保安亭注意,隻見二個黑色製服手持電棍的保安朝這邊望了二眼,又嘀咕了幾句,才轉身過去。
司機扭過頭:“這種地方出租車進不了。”
誼眼角微微皺起來:“麻煩你稍停片刻。”
誼撓了撓額頭,也頓覺不知所措,遂望著魁梧男子,隻見他依舊嘴巴緊閉,但眼神間少了一股俯視他人般的邪惡氣質。
魁梧男子見誼望著自己,剛一抬眼又垂落下去,下巴上的胡渣顯得很平靜。
誼心中雖急,但表現的很鎮靜:“你能帶我進去。”魁梧男子遂又抬起眼睛,平靜的眼神中卻有迷霧縹緲般的惆悵。
誼一直盯著魁梧男子,隻見他剛一抬眼,惆悵的眼神很快又低垂下去,但迅即他開了口,嗓子卻如塞進了一個沙漏般,低語著:“到別墅後麵,能從那裏進去。”
誼說:“為什麼不能從這裏?”
魁梧男子沒有回話,隻是又抬起眼神,但卻是銳利地望了一眼車窗外麵的保安亭。於是,又埋下頭來。
誼思考片刻,便吩咐司機開到別墅的後麵。待出租車開到別墅的後麵,誼透過車窗望見別墅後麵竟然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假山,假山上的草木間鳴囀著清脆的鳥聲。
外麵的陽光依然一片燦爛,但別墅後麵雖然也灼熱,卻多了一份特別的靜謐。在這喧嘩的城市,聞得這樣的靜謐,確實讓人眼前一朗。
誼抓著魁梧男子的右手,望見出租車隨即轉過了一個路口,消失在刺眼的太陽光裏。
直到此刻,誼也不見魁梧男子有絲毫的反抗,他注意地看了魁梧男子,隻見這剽悍的大漢一副頹喪的樣子,眉目間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誼略一想象,自與魁梧男子相鬥以來,雖然他也有過跋扈的時候,但心中卻存留一些江湖俠義。之所以一路迎合著自己,便是感激沒有過於傷害他,另一方麵是相鬥失敗後,尚懂自知之明,驕傲失挫,也不再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