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風波初起時(1 / 2)

轎夫們齊整輕盈的腳步聲在平坦的甬道上單調而又緩慢的暈漾開去,天色越來越暗,唯可見長街兩旁稀疏的宮燈散發出昏黃光暈,黑暗中那左搖右擺的燈影,愈發為這秋風肅殺的夜晚,更添了幾分詭異。

終於,那乏味的聲音沒有了,轎子也跟著落了下來。

我挑簾去看,隻見完顏氏手裏挑著個牛角燈,此刻正和沈氏迎了上來。

我的心裏驟時刮起一陣暖風,總是在這寒涼的秋夜,卻也叫人如置溫室,周身都變得暖烘烘的。

“碧笙和玉瑟呢?怎好勞動兩位姐姐在此候我!”

“我叫她們在裏頭收拾,我和慧月妹妹在這裏迎你不是更好?”娜齊婭伸手扶我下了車,轉而把牛角燈交到了沈氏的手上,她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了兩遭,隻是目光最終,卻停在了我的胸前,“真是閑時光陰易過,不過近兩個月未見罷了,你如今的身量比起從前,倒是愈見豐腴了。”

說罷,她便拿著帕子掩著嘴不住的偷笑,聽了她的打趣,我哪裏還有不臊的。也不知為了什麼,自從生了大妞兒以後,我這身上別的倒跟從前沒什麼分別,隻這胸前,確實比之從前大了許多。

“可憐人家正為著這個不自在,你隻管站幹岸便罷了,怎麼還興的帶了頭的來笑我呢!”我佯作惱了,甩開他的手,隻轉過身去不搭理他。

慧月見狀,便在一邊打起了圓場,臉上帶著她一貫的溫和笑容,與我道:“你若早帶話來問我,那自是不必平白的受著苦楚了!從前我生丫頭時也與你是一樣的,吃了許久的炒麥芽都不見甚起色,還是後來尋了幾服免懷加味散,倒是很有效驗。”

“既如此,倒要勞姐姐尋尋那方子,得空了我便叫玉瑟去取。”

“那倒不必,今兒個咱們本就做定了主意要擾你一頓飯的,如今你既要了慧月的方子,我們倒是益發心安理得了。”

我愛她素日的爽利,聽娜齊婭如此說,不由便笑了起來,慧月亦笑,不過轉而卻咳了起來。她本就生的極其單弱,此刻愈發像一朵飄搖於淒風苦雨裏的一朵孤蕊,叫人看的心疼。

“可是在這風口上受了風邪?那可不是我的罪過了!”我忙上去握她的手,一握卻是一驚,可了不得,倒是好冰的手!

“不礙事,不礙事!原是**病了,並不與妹妹相幹,你倒是離我遠些,若是過了病氣,反倒不好了。”

慧月拂開我的手,從腋下抽出一方帕子,掩著口鼻複又咳了一通,方才紅著臉喘息著停了下來。

娜齊婭也很是關切,“我早該說她也該請個太醫來看一看,她卻總是不肯!”她從慧月手中拿回牛角燈,扶著慧月走在前頭,不過走了幾步卻又歎了口氣,繼而轉過頭來對著我向著前頭努了努嘴,“不過也倒罷了,你不在家不知道,那位也病了月餘了,你沒見如今都瘦脫了相,饒是這樣卻也是不敢請人來看!”

她說的,自是嫡福晉喜塔拉氏。

“既如此,那我現下倒要先去給嫡福晉請安了?”我是十足的試探口吻,隻是卻是問慧月的。娜齊婭是蒙古上三旗的出身,自小不在京中成長,哪裏長於這些人情往來。

慧月的臉雖還紅紅的,此刻喘息卻見平了,她低下頭略略想了想,便道“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她如今病著,這會子想來已經睡下了,你也是白跑一趟。明兒個一早你再去,倒也算的過了。”

這卻正合了我的意。

倒也不是怕她,隻不過礙著次人一等的身份,加上她又是個不苟言笑的,所以素日裏,我並不愛與她親近。不過晨昏定省時,隨著眾人應個卯罷了。

一行人說著話,不過片刻便已到了我的房中。

碧笙與玉瑟本來在閣子裏頭擺桌,一見我進來,連忙趕出來行了個蹲安,連著幾個小丫頭小太監也一並圍了上來,約好了似的一齊道:“給側福晉請安,恭賀側福晉新喜。”

“猴崽子們,倒是極會討喜!”我口上啐著,卻是早就備好了賞錢,玉瑟忙上前來從春嬤嬤手中接過喜封分發給眾人,然後待眾人謝了賞便叫他們散了。

“主子可回來了!”卻是碧笙上前來接了我的鬥篷,隻她的聲音有些囔囔的,方才離得遠也未瞧得真切,這會子離得近了,卻見她的兩頰有些紅腫,似有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