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實世界的一個月相當於潛意識中的五六百年……
毓秀前行的腳步頓了頓。
這一刹,冷風更加肆虐起來,吹在他那顆毫無遮擋的心髒上。
他整顆心都快被吹得停止跳動。
他簡直無法想象江桑如何在這裏度過五六百年,孤獨又漫長的時光能把人逼瘋,何況江桑在他離開時本來就有些不對勁了。
滾燙的液體從眼眶湧出。
但毓秀不敢停下腳步,這裏的風雪太大了,隨時可能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把他吞沒。
他要盡快找到江桑才行。
毓秀別無選擇,他隻能一直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邁著幾乎凍僵的雙腿往前走。
走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以為自己快要凍死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
他忽然看到一棟小木屋。
那棟小木屋隱藏在風雪之中,卻沒被風雪淹沒,宛若和這片風雪分隔成兩個世界。
走近了,才發現小木屋的簷角掛著一盞幽幽的紅燈籠。
外頭的風雪那麼大,可簷角的紅燈籠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安安靜靜地掛著,幽暗的紅光宛若暗中窺察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毓秀。
毓秀認出了這棟小木屋。
是第一個世界裏的小木屋,他和江桑在小木屋裏住了幾十年,怎麼可能忘記?
毓秀心中大喜,連忙加快步伐走過去,所幸小木屋沒有像初見時那樣被厚重的鐵鏈纏繞。
他輕而易舉地推開了木門。
踏進小木屋後,呼呼的風聲瞬間消失不見,幾乎把他凍僵的風和雪也在瞬間散得無蹤無影。
小木屋裏很暖和,和外麵的冰天雪地比起來,的確是兩個世界。
不過小木屋裏的光線很暗,隻能勉強看清裏麵的陳設,也和第一個世界裏的小木屋一模一樣。
甚至連桌上擺放著燭台的位置都是相同的。
小木屋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毓秀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自己輕緩的腳步聲,他下意識秉住呼吸,慢慢地穿過外屋。
走進內屋後,他看見床邊坐著一個人。
是江桑。
江桑依然穿著他們離別時穿的衣服,原本剪短了的頭發不知何時又長到了及腰的位置。
烏黑的長發遮擋了他垂下的臉,隻有削尖的下巴暴露在不太明亮的燭光中,和外麵的雪一樣白。
“江桑。”毓秀忍了許久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走過去蹲在江桑麵前,伸手握住江桑冰涼的手。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江桑的名字。
好像這樣就能把江桑從無盡的落寞中拉回來。
江桑猶如一個年久失修的機器人,運轉時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目光緩緩移到毓秀身上,隨後反手握住毓秀的手。
江桑的力道很大,大得幾乎把毓秀的手捏碎,可看到毓秀因疼痛而皺起的眉頭時,他又無措地放鬆了力道。
“你回來了。”江桑說,“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毓秀早已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他仿佛泡進了一譚池水裏,鼻子裏耳朵裏都是水,吸氣時都能聽見濡濕的聲音。
他把臉埋在江桑的腿上,哽咽道:“對不起,我丟下你了。”
江桑摸了摸毓秀的頭發。
“我是來帶你走的。”毓秀一把抓住江桑撫摸自己頭發的手,他把江桑的雙手合並,一起握在自己的掌心裏,好像這樣就能把江桑牢牢抓住。
江桑沒聽懂他的話,卻也沒多問,他隻道:“去哪裏?”
“回家,我帶你回家好不好?”毓秀說,“回我們現實世界的家,你家人還在等你,你媽媽每天都在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