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翌年夏天,荷花池內突發奇象,滿池綠葉覆蓋,卻僅有一枝白荷絕世獨立,不見其他花苞。某日深夜,白荷盛開,香氣四溢,幾乎充斥整個衛府的院落,越到淩晨香氣越濃,吸引府內眾人前來觀看,噴噴稱奇。

靜康扶欄細望,水中魚兒全部聚集在白荷周圍,留連嬉戲。那荷花白得晶瑩,白得俏麗,白得嬌媚,白得靈秀。靜康看著看著,仿佛見白荷化做落塵的身影,亭亭玉立,巧笑嫣然,眼角眉梢顧盼神飛。片刻之後,她朝他輕輕揮手,神色間泛上濃濃的哀愁,影像越來越淡,最終消逝。

“落塵!”靜康大叫一聲,險些跌入池內,幸虧身邊眾人七手八腳地拽住。

消失了好一陣的靜安從前麵急奔而來,沿途狂喊:“衛靜康,你給我出來。”

靜康迎上前道:“三哥,發生什麼事?”

靜安雙目充血,一把抓住他手腕,隻道:“跟我來。”轉身急走。

衛天明攔道:“究竟發生什麼事?這是要到哪兒去?”

靜安大力推開衛天明,瞪著眼道:“落塵有危險,再遲就來不及了。”

“什麼?”

靜康哪顧得眾人的疑惑,跟著靜安駕上馬車狂奔而去。

馬車停在“大興賭坊”門前,靜安領著靜康直奔後院,一路跌跌撞撞,闖進一間又髒又破的小房。

落塵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臉色灰白,冷汗如雨,下半身血流成河,嗓子已喊得嘶啞無力,隻剩低低呻吟。

杜鵑在旁不停哭叫:“小姐,小姐,你要挺住,你不要死。”旁邊一個中年婦人慌得頻頻拭汗。

靜康驚得魂飛魄散,一時竟不敢上前。

杜鵑看到靜康,欣喜地喊道:“小姐,你張開眼看看,姑爺來了。”

落塵緩緩張開眼睛,吃力地伸出染血的手,喘息道:“靜康。”

“落塵,”靜康撲上前去,一隻手握住她冰冷的手,一隻手顫抖地觸撫她蒼白消瘦的麵龐,聲音也在發抖,“落塵,我來了,你不要嚇我,你怎麼了?”

那中年婦人朝靜安道:“這位大爺,你可回來了,臍帶纏住了孩子的脖子,隻怕已經……唉!反正我無能為力了。”說罷也不顧滿手滿身的鮮血,奪門而去。

杜鵑追著喊:“產婆,你別走,你要救救我家小姐啊。”

靜康又是一驚,他竟然不知道落塵已有了身孕。他將外衣脫下蓋住落塵,抱起來叫道:“還發什麼愣?駕車去醫館!”

落塵靠在靜康懷中,意識模糊,兩天兩夜的疼痛耗盡了她所有體力。在生命極其脆弱的時刻,她後悔了,後悔離開靜康,後悔這輩子從未對感情自私過。如果時間可以回頭,她要守著他,等著他,陪著他,一起克服對凝兒的愧疚,決不再對感情輕易放手。如果還有機會,她要為他生兒育女,與他白頭偕老。她現在惟一的願望就是再見靜康一麵,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眼。她抓著他的手,不停低喃:“靜康,靜康……”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靜康緊緊擁著她,生怕稍一鬆手,她就會離他而去,“落塵,堅持下去,我求你,堅持下去。”

兩滴溫熱的水珠落在她臉上,滑進她唇畔,鹹鹹的,澀澀的,滋潤著她幹澀的喉嚨。是什麼?靜康的淚麼?她感覺自己輕輕地飄了起來,遠離了那摧人心肝的疼痛。她看到靜康和杜鵑圍著自己掉淚,靜安紅著眼拚命揮舞馬鞭。她想開口呼喚,卻發不出聲音,飄飄悠悠地回到衛府,見一大群人焦急忙亂,不知在忙些什麼,對她視而不見。她的腳步像有自主意識般朝後院走,來到荷花池畔,見到那株盛開的白荷。一個空靈縹緲的聲音從白荷內傳來:“歸來兮,歸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