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宮門下數千萬年——
他們三人其實多多少少對那位賜下的法寶心中有數,即使破不了通天所改的九曲黃河陣!
混元金鬥靜靜落入風火浦口之中。
三霄而來不算是意外,然而她們來的實在太快、太巧。
陣中的景象飛速變化旋轉已經變慢正逐漸趨於停止,眾仙使出渾身解數向正中灌注法力,突然間周遭一切流動都停了下來。
八門立現,兩門立開。
與此同時,陣內陣外數道金光灌向陣法中央,原本不止在破陣,又應相互平衡牽製的法力卻是失了控,兩股法力衝撞之下仍未被完全牽製抵消,帶著強大法力的金芒收勢不住,向著正中的毫無防備的二人硬生生相撞!
闡教眾仙大驚,紛紛想撲過去救體內卻虧空的似乎再無力氣,連一步都抬不起來,身後的開啟的生門狂風席卷,竟是直接把措手不及無法抵擋的眾人卷了進去,重重摔在了九曲黃河陣之外。
被狠摔在地上的闡教眾人這會兒完全顧不得自己,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開始找玉鼎和楊戩。
“在那裏!”
木吒翻了個身,突然勉力呼喊,他兄弟二人更是脫力,幾乎爬都爬不起來,隻能伸手顫抖著向某處一指,稍微好上一點的闡教眾仙勉力奔過去,看見那人時頓時鬆了口氣,然而向四周一望,心又沉了下去。
楊戩在這裏,玉鼎呢?
楊戩並未昏迷太久。
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還未睜開眼先感到了身體處處傳來的撕裂的疼痛,喉嚨裏似乎被什麼東西堵得難受,肩膀微微抽動,偏過頭去嗆咳的時候斷斷續續咳出了大量的血。
這使得剛發現他的闡教眾仙都慌了神,急忙七手八腳的把人扶起來,直等人微微睜開眼。
懷中的人氣息不穩,但神智依舊清明,環顧了一圈後再看眾人臉色便明白了是什麼情形。
“師父還在九曲黃河陣裏……?
一片沉默中,楊戩臉色趨於蒼白。
並不是沒有預料,並不是沒想到這種可能性,然而——即使是有準備!即使是有預料!
也無法抵擋心中蔓延開來的恐懼和焦慮……
楊戩閉了閉眼,掙紮著起身,推開眾人就想向九曲黃河陣裏走。
這舉動來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闡教眾仙就是想去攔,也因為九曲黃河陣一役灌輸太過,周身法力近乎幹涸隻能幹瞪眼,別說是攔住楊戩,他們方才過來查看楊戩情況已是費盡了最後的力氣。
若不是這樣,他們早已經闖入陣中去找玉鼎了
離得最近的太乙真人也隻來得及拽住楊戩衣袖的衣角。
“楊戩,你不能——”
話還沒說完就哽住,闡教三代首座弟子三尖兩刃刀化刀為匕自上而下劃開衣袖,側身回首神情分明,似是把所有感情都壓在一根極細的絲線上,那情感來的太過複雜太過沉重,線已搖搖欲段,情感落在眼裏便成了無可辯駁的冰冷決絕,就像眼前之人對他而言皆屬陌生。
感情壓抑到極致的冷靜最恐怖。
恍惚就覺得,再也阻止不了眼前這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再沒什麼辦法。
太乙真人甚至覺得他看到了楊戩方進九曲黃河陣那時的玉鼎真人站在他麵前,手不禁一鬆,那段被割破的袖袍隨風飄揚而去,隻得愣愣的看著對方繼續邁步,沒有回頭隻是說了一句。
“抱歉,師叔。”
然而麵前又攔了解了三霄糾纏的老子和元始天尊,前者神色微微動容,攔住張口預言的元始天尊,對上了楊戩的眼睛。
“知道攔不住你,所以老道也和你一道進去。”
黑霧並未全部散開,飄飄散散的縈繞四周,風沙卻不似方才罡烈,在一片靜寂中擦過空曠的土地,帶起些微的塵土及細小的砂礫。
有這麼一段時間裏這片土地上回蕩的隻有風擦過周遭之物的聲響,幾乎除了這些以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像是又過了很久——
伏於地麵的小指指尖忽然痙攣般的抽動了一下,昏迷中的人也終是有了反應,緊閉的眼睫輕顫了幾次方才睜開眼。
觸及落在一旁的斬仙劍的手微微發顫,仍是緊握住劍柄,劍尖在土地上劃出幾道細痕後終於拄穩。扶著劍柄的人身體撐到一半,胸口一窒突然猛的噴出一口鮮血,險些再倒下去。
斬仙劍的劍尖在土地上又劃出一道刻痕,靠著雙手扶住的力量才有幸穩住。
持劍人借著劍撐在地上的力量勉強站起來,似是被喉口的血腥氣所激,又偏過頭咳出了不少的血,良久才抬頭。
那是闡教的玉鼎真人。
原本暗嵌雲紋,呈蒼青色澤的道袍已近乎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在血色侵染之下許多地方都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沉,還有更多的血跡在逐漸湧出。束發的帶子在之前的破陣中已斷,漆黑的長發垂於腰際,更襯出清雋如畫的容顏上那樣不似以往,看起來並不正常的蒼白色。
形容狼狽異常,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深邃,依舊算的上清明。
玉鼎真人並未過多在意自身的境況,任由鮮血成縷滑過袖口,順著拄著劍的手臂細細向下淌,在指尖晃動著彙成血珠,一滴一滴,逐漸滲入腳下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