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歡年幼時愛玩簸錢, 簸錢是閨中文雅的遊戲,玩法也是簡單,撥灑銅錢請同伴猜測所灑銅錢的正負數即可。
這日是徐貴妃同扶歡一起玩, 徐貴妃滿腹詩書, 便是在玩遊戲,也一麵灑著銅錢,一麵教扶歡念書。
“暫向玉花階上坐,簸錢贏得兩三籌。”
扶歡看著徐貴妃上下拋灑銅錢的手,素手纖纖,遊龍驚鴻。太快了, 扶歡的眼睛跟不上,念得也是磕磕絆絆的。
徐貴妃故意蹙起眉頭:“怎麼念得這樣磕絆,是不是光顧著玩耍, 沒有用心念?”
扶歡看著徐貴妃的手落在銅錢上,那五個銅錢被徐貴妃一手壓在下麵, 嚴嚴實實的。徐貴妃彎眼笑著:“若是連正負也猜不出來, 我可是要罰你的。”
話音才落, 扶歡就向徐貴妃撒起嬌來, 抱著她的胳膊搖晃:“母妃怎麼能這樣, 哪有一麵玩一麵還要讓扶歡念詩,扶歡隻有一雙眼一張嘴,看了母妃簸錢就不能跟著母妃念詩了。”
徐貴妃溫柔地瞥了一眼淘氣撒嬌的公主:“方才是誰嚷著願意一麵玩簸錢, 一麵念書的, 方才還應允得好好的?”
扶歡將臉埋在徐貴妃的胳膊上,嬌纏道:“那肯定不是我。”
徐貴妃終究還是敗在女兒的嬌纏下,妥協地道好。
慕卿走過來,帶了一捧桃花, 放在屋內的美人觚裏。那桃花開得正豔,灼灼得幾乎要燃燒起來,扶歡也不由得將目光移了一寸放在慕卿手裏的桃花上。恰在這時,有宮女進來,在徐貴妃耳邊耳語兩句。
徐貴妃放下銅錢,揉著扶歡軟軟的發髻,輕聲道:“你父皇過來了。”
扶歡歡快地抱住徐貴妃:“那扶歡可以同母妃一起去看父皇嗎?”
“下次吧。”徐貴妃放眼裏含了一點憂愁,但很快被她溫柔的神色遮蓋,“父皇這幾日心情不好,下次,待你父皇心情好些了,母妃就帶你過去,好嗎?”
慕卿拂去身上落下的花瓣,沉默地跪在一邊,徐貴妃已帶著宮人離去,該是要回宮接迎皇帝了。
這幾日正德帝的心情確實糟糕,黃巾黨未絕,反而越來越囂張,這心病自然越積越重。
他想著,過幾日,孫元應該會來找他了。
“慕卿。”公主的聲音響起,慕卿抬起眼,看見扶歡拽了拽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眼眸清亮。
她喚他時常常連名帶姓,有時也會同初見那般,輕言細語喚他小哥哥。無論何種稱呼,都是動人的。
他自然地在眼中含起笑,大約是像他千百般練習時那樣溫軟柔和。
小公主此時矮上他許多,但慕卿跪著時,兩人的身高差距便沒有那麼明顯了,她又喊了一聲慕卿,而後指著他剛剛放進美人觚的桃花。
“慕卿,你幫我摘一朵花好嗎?”
他笑著應諾,為她摘下一朵桃花。而扶歡自然地靠在他的臂上,語音也帶笑:“小哥哥,你幫我戴上可好?”
為什麼扶歡會喚他小哥哥,初來毓秀宮時,徐貴妃就曾對他說過,公主不常見她的哥哥們,他的年紀與皇子相符,想必便是將他當做了可以天天見麵的哥哥。
慕卿那時一麵聽著,一麵將自己的手心掐得鮮血淋漓。
可是扶歡那樣喚他時,他還是覺得動聽,大約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語,無論是什麼都會讓他甘之如飴。
慕卿小心地在小公主軟軟的發髻上簪上一朵桃花,動作很輕。
扶歡轉過身,在他麵前轉了幾圈,問他是否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