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毛氏的娘家就在蘇州,早就收到信盼著女兒帶著外孫回來,所以即便她們暫留的小鎮離揚州更近些,船隊還是駛向了前往蘇州的河道。
本來林新瑤以為林家夫婦下葬一事,會讓她忙得腳不沾地,但她那大表哥解爍還是挺貼心的,不僅派了心腹過來幫忙,還打著出公差的名頭,把沈照習也送過來幹活了。
付出總是有回報的,林新瑤這一路對毛氏照顧的很是精心,毛氏是個有心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回娘家的時候,便對著父母兄嫂把她誇了又誇,因此毛家那邊對林新瑤也很有好感,聽說之後連忙安排了管家過來幫襯。
最後,都沒用林新瑤出麵,就把事體體麵麵、熱熱鬧鬧的辦完了。林新瑤東瞅瞅西瞅瞅,發現沒啥要她出力的地方,就幹脆陪黛玉去給她爹娘掃墓了,也去拜見一下她素未蒙麵的便宜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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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事便給我們送信,橫豎來回也就數日的功夫,要是事出緊急,就讓人去找我娘家,我嫂子你也是見過的……”毛氏拉著林新瑤的手,輕聲細語的說道。
林新瑤含笑點頭。
沈照習來蘇州也待了挺長時間了,也是時候該回揚州了,毛氏與沈星自然要跟他一起走。眼見分離在即,毛氏眼裏也多了幾分多愁善感,這幾日不僅介紹了她母親和嫂子給林新瑤認識,也常帶著沈星來找她說話。
有孩子在,氣氛總是有幾分和樂的。
林新瑤摸了摸沈星的小腦袋,笑道:“我知道的,該開口時絕不會客氣,嫂子和二哥放心就是。”
看著她笑意溫柔的麵龐,毛氏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們離京的時候,沈家人來送行,婆婆便趁機讓這位妹妹拜見了公公,也見過了沈家兄弟,公公瞧著很滿意這個義女,沈照習三兄弟也態度良好,一家人都和和氣氣的。
隻是等到了開口喊人的時候,她夫君沈照習、小弟沈照濤喊的都是妹妹,獨獨大哥沈照程不一樣,他喊出口的是義妹。
當時這位妹妹眉毛都沒動一下,很淡然的應了下來,隻是在之後每次談到沈照程之時,就從大哥變成了義兄。
那時毛氏才恍然發現,她婆婆認下的這位女兒,看似寬和恬淡的麵容下,其實有極高的心氣兒,而且她心裏內外分明,對人對事都有自己的一杆秤,絕不是軟弱可欺之輩。
於是笑道:“我也是怕你小姑娘家的臉皮薄,有事都埋在心裏,殊不知咱們一家人之間本就是該互幫互助,這樣才能走的更長遠的。”
聽了她的話,林新瑤笑容不變,依舊半摟著沈星,幫他理著方才瘋玩弄皺的衣服,隻點頭道:“二嫂所言極是。”
又問了毛氏何時啟程去揚州。
毛氏笑道:“看了黃曆,三日後正好宜出行。”
林新瑤便道:“我也讓人收拾了一些東西要給解大表哥和大表嫂,二嫂看看是否方便,順道兒一起帶過去吧。”
毛氏:“可以啊,你安排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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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等送走了毛氏和沈星,林新瑤沒讓人進屋,獨自一人在書房發了半天呆,然後……提筆寫了一封信,書寫的很緩慢,因為換了一種字跡……
寫完信,她又坐下來想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喊了流雨進來。
流雨低眉斂目的進來,道:“姑娘有何吩咐?”
林新瑤道:“我記得李媽媽的兒子是在外辦事的,正巧我手上有件事兒,不知道他能幹不能幹?”
李媽媽的兒子郭栓便是流雨的未婚夫,從小青梅竹馬的長大,感情很好,兩家如今已經定下了婚期。
流雨一愣,連忙道:“姑娘隻管吩咐就是,他定是竭盡全力也要辦好的。”
林新瑤笑了笑,道:“也不是什麼難事,約十多年前,姑蘇這邊有一位姓甄的鄉紳,年過半百才得一女,眉間一點胭脂痣,幼年走失,之後甄家也遭逢大變,家業敗落……你讓他去打聽一下,那位甄家夫人可還在世?若是已經過世便罷了,若是還在世,便讓他把這封信交給甄夫人……”
她略踟躕了一下,又道:“此事我不欲讓太多人知道,叫他不要張揚,送信時也可花幾個錢雇個人幫忙送去……一應花費從我的私賬走就是。”
轉身從旁邊的銀匣子裏挑了一塊十兩的銀錠子交給她,算是給郭栓的活動經費。
流雨上前接過銀子,既沒推拒,也沒問林新瑤為何要找甄夫人的原因,神情平淡,仿佛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林新瑤眼裏劃過笑意,這就是她選擇流雨的原因,她的嘴簡直是滿屋子丫鬟中最緊的,平時說話做事嚴謹至極,隻要她自己不願說,旁人想從她嘴裏挖到消息,可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