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隻是淡淡一笑,神色間盡是超脫生死的灑然。
而不遠處的小河上,精致的青銅酒杯正從上遊漂流而下,漂到了一位年輕士子的麵前。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漫聲吟道:“玉堂金馬出玄都,平明遙看近卻無,慰向天空借一轡,人寰踏遍不需芻。”
“好詩、好詩!”對麵一個正在打瞌睡的少年揉了揉眼睛,然後便不顧三七二十一地拍起巴掌來,大聲嚷嚷道。
周圍一片人輕笑出聲,一位白須飄飄的老者撫了撫長須,笑吟吟地道:“詩是好詩,但你可知好在何處?”
“啊?”少年呆了呆,有些結結巴巴地道:“反、反正範才子做的詩沒有不好的……”
“過獎了。”年輕士子溫和一笑。
“哼,我看這詩也就一般般而已,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講什麼東西!”一個華服錦衣的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
“連公子有何高見?”範才子平和得波瀾不驚。
錦衣少年得意洋洋地站起來,故作姿態地來回踱步幾下,惹來周圍一片人隱含厭惡的眼神。
“啪!”他一合折扇,一本正經地吟道:“你們聽聽本公子這首詩如何,名字我還沒想好,就留待諸位同仁鑒賞了。”
錦衣少年搖頭晃腦地道:“一條小河向東流,兩岸才子相飲酒。三分醉意豪情出,四詩成對賦錦繡。”
“好詩、真是好詩啊……”沒等別人開口,少年就陷入了自我陶醉中。
眾人:“……”
範才子默默地斟滿了酒,繼續讓酒杯順流而下,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
“怎麼?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是被本公子的才情震驚了嗎?不過沒關係,我允許你們慢慢品味!”錦衣少年大方地一擺手。
“下一位該誰了?”範才子還是溫溫和和的模樣。
“範才子!你這是認輸了麼?”錦衣少年斜眼望著他。
範才子停頓了好幾秒,才默默地開口道:“是在下輸了……”
錦衣少年頓時神采飛揚,一副睥睨八荒的姿態:“哈哈哈,我就說,本公子是天才!不需要讀那些詩詞歌賦,照樣是天底下少有的大文豪!快拿紙筆來,我要把這首詩寫下,日後名揚四海!”
眾人一齊無奈扶額,剛剛那個打瞌睡的少年匪夷所思地跟同伴說道:“你說連大人何等英明睿智,怎會生出個這麼奇葩的兒子?我看我隨便寫首詩也比這強得多。”
同伴淡定地回道:“不要看不起連公子,至少他的詩還是押韻的。”
“除了押韻一無是處。”少年攤攤手。
“不,還有一二三四很整齊。”
少年頓時憋笑憋到肚子痛。
他的同伴遙遙看了一眼風采清朗的範才子,壓低聲音道:“你說,範才子會不會去京城做官?”
“肯定會的吧,他這樣出眾的才華,又是心懷抱負之人,不去京城豈不可惜了?”
“可是他曾經說過,他要為蔚天的百姓謀一世太平,而不是九襄。”
“哎呀,時代不同了嘛,人總是要學會變通的。”
“你也認為陛下一定會輸?”
“噓!你不要命了啊,還敢稱他為陛下?要讓九襄皇宮侍衛聽見,你不得被押進大牢,這輩子也出不來!”
兩人正竊竊私語著,忽然一個人影匆匆從遠處出現,臉上帶著一絲無法言明的複雜神色,深吸了一口氣道:“卞長真莫名失蹤,蔚天國……蔚天國完了!”
“噗通!”
場上一片寂靜,唯有酒杯落入河中的聲音是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