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兩年來,她也很辛苦吧。
玉淩張了張口,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你有時間嗎?”慕容心兒的眼裏泛起一絲淒迷的神色,但轉瞬間便隱沒下去,她輕輕地說道:“能和我說說話麼,隻要幾分鍾就好。”
她是華幫幫主的女兒,她本是一位高傲的公主,但此時此刻,她的語氣卻近乎央求。
哪怕是當年華幫幫主不許她嫁給玉淩,她也從未這麼低聲下氣地懇求父親。
“你說吧。”玉淩輕歎一聲。
慕容心兒低下頭,慢慢地說道:“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玉淩怔了一怔。
“你已經四個月十三天又五個小時三十一分鍾沒有好好看我一眼了。”她飄渺的聲音仿佛是在說夢話:“這四個月裏,每一分鍾,甚至每一秒,我都期待著你主動來找我,哪怕隻是喚我一聲心兒也好。”
“可是你沒有。”
她又仰頭凝視著玉淩,淒淒地說道:“你的眼裏,從來都沒有我。”
“就算你願意和我說話,願意多看我一眼,也隻是因為我是華幫幫主的女兒,而不是因為我是慕容心兒。”
她慢慢地坐到花園間的長椅上,抱著膝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就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獸。
“心兒……”玉淩坐到她旁邊,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看這裏。”慕容心兒將褲腿一點一點挽上去,指著膝蓋上紫青色的淤痕,幽幽地說道:“你知道它們是怎麼來的嗎?”
“是你那次……在嶽父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玉淩的心底仿佛又被針紮了一下。
慕容心兒澀澀地一笑道:“原來你也知道,原來你還記得。”
“那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年多以來,每個陰雨和寒冬時節,膝蓋就痛得像是有很多蟲子在鑽來鑽去,讓我恨不得砍掉這兩條腿……”
玉淩唯有沉默。
因為他不知道。
慕容心兒沒跟他說,他也不會細心地觀察她每一天的變化,所以他不知道。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慕容心兒已經明白了答案,她臉上泛起自嘲的笑容,畏寒般縮了縮身子,幽幽歎息道:“當年父親跟我說,讓我離你遠一點,你不是一個好的人選。他還說,我將你當做我的整個世界,但在你眼裏,我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終你肯定會負了我。”
“那時我不信,我總是固執地以為,隻有我才是對的,父親一輩子從未看錯過人,卻偏偏在你這裏看走了眼。”
“我以為,你會一直像以前那樣對我好,而且隻對我一個人好。你會在大雨瓢潑的時候衝到西街的糖福記給我買我最愛吃的糯米甜糕,哪怕渾身淋得濕透也不會讓紙包沾上一滴雨水。”
“我以為,你會永遠像以前那樣,在我大大咧咧在雪地裏亂跑亂打滾的時候,幫我把衣裙挽起一個結,幫我拂去發間的雪,然後陪我堆一個又一個幼稚的雪人。”
“我以為,你還會像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撐著油紙傘從街對麵走過來,將無處躲雨的我籠罩在溫暖的傘幕下,然後保護我一生一世。”
“太多了,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但可惜,那都是假的,都是我自以為是……咳咳咳……”
她忽然痛苦地攪緊眉頭,俯下身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渾身顫抖得如同風中飄搖的弱柳。
“心兒,你怎麼了?”玉淩有些茫然無措。
他將慕容心兒抱在懷裏,想要幫她撫順呼吸,然而他的動作卻忽然凝固住了。
因為她放下了手,手心裏赫然是一灘鮮紅的血跡。
“你……你中毒了?誰給你下的毒?!”玉淩頓時抑製不住滿身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