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沈康起身想要阻攔他,卻被噴了一臉的水。
孟繁銳不愧是曾被踹下海的“人物”,這浮水的功夫可真是不淺。一到了水中,浮浮沉沉猶如飛魚一般,隻見他雙臂一展,漾開水麵,竟顯得很是瀟灑。
王麓操笑了一聲,道:“一語不合便任性而為,孟叔真有風範。”
沈康隨著他大笑一聲,毫不在意臉上的水花,坐下身去,道:“阿術!抱琴來!”
沈康最不喜歡練琴,今日竟然有了奏琴的雅興?劉術拱手應了一聲,進入矮棚裏,過了不一會兒,便將琴盒抱了出來。
沈康將琴取出,也不等劉術擺上琴桌,燃上熏香,抬手便撥。
“音色美,音調準。”王麓操道:“雖不常見你練琴,但這把琴倒養的還好。”
沈康坐於水邊,一身淡青長衫,微微低頭,薄衣隨著河風翩然而飛。以琴的第五徽正對著當心,抬手去撫琴,唇邊揚著清明暢快的笑容,輕勾慢撚之間,一連串悅耳的清麗之音,自指間流淌開來。
馬尚河便,山影映在水麵,水波瀲灩。
初春的山巒翠簾迭起,如同蒙著薄紗的少女婉約一笑的模樣,綿長悠遠。天邊不知名的鳥兒成群結隊從樹林間猛然驚起,驚鴻一般掠過山頂,又低飛過水麵。
沈康的琴技並不多妙,隻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卻顯得很應情應景。
王麓操深覺心中受到感觸,略微點頭,看向雨墨,雨墨點點頭,鑽進了矮棚中。
此時的江柳愖已經換好了衣裳,聽聞此音也是愣了愣,道:“沈康彈的是...北派的高山流水。”
武陽回道:“聽聞北派高山流水是由《琴越》、《風搖竹林》、《鸞鈴靜夜》、《書越》四曲組成,也稱為“四段錦”。”
江柳愖笑笑,點點頭,道:“琴師教課之時,你都在打瞌睡,沒想到,倒記住了些。”
武陽慚愧的垂下頭,不作回答。
江柳愖接著道:“從前琴師奏過此曲,卻不如今日沈康彈的韻律典雅,餘味雋永,頗具伯牙的“高山巍巍,流水洋洋”之風啊。”
江柳愖猛然起身,大笑著走出矮棚,開口吟唱道:“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以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際,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動則挈榼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餘?......”
這時候,雨墨將琴盒抱來,王麓操親自打開琴盒來,將琴放於雙膝上,他麵色爽朗清舉,指尖一觸琴弦,是以和上沈康的琴聲。
沈康的琴聲以虛音移指換音,韻律時隱時現,猶如高山之巔,雲霧繚繞。
王麓操的琴聲泛音清澈,活潑靈動,其韻悠悠揚揚,儼然行雲流水,再配上江柳愖這朗朗吟誦......
眾人閉目傾聽,隻覺得高山環繞,流水清靈,仿佛置身高山流水之間,這樣完美的合奏,世間難尋。
沈康心間喜悅,指尖的樂曲也隨著心情的變化而更加開闊,他指尖一轉,以“滾、拂”指法奏曲,曲調轉而如蛟龍騰飛九天,嘯吟長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