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王陽明與其徒將心學之風刮起,大明各地的書院如同雨後春筍競相綻放。
眼下正是整個明朝中,書院文化最為強盛的時代,在野士大夫設立學院,為莘莘學子傳授思潮,除卻講學,亦會淺議朝政,裁量人物。
此時亦是心學思潮奔湧凶猛之時,而這些書院,便是綻放思潮的搖籃啊。
能夠多多接觸新的思潮,又何必偏要去陳舊的照本宣科的官學就讀呢?
總歸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沈康又不是屬中央空凋的,自然懶得問這些。便看戲似的杵在那兒。
方才言之鑿鑿的那位先生,早已尿遁,徒留一臉茫然的江柳愖,瞅瞅周圍那些尷尬並帶著虛偽笑意的臉,又定定的看著王麓操,大罵一聲:“直娘賊!你敢誑我!”
王麓操風度翩翩的以折扇輕扇胸口,緩緩道:“小兒慎言。”
沈康看著騷氣滿滿的王麓操,心中暗暗歎服,這得是多腐敗的家庭能養出這麼...貴氣的人來。
生於社會主義旗幟下的青少年,沈康狠狠的羨慕了一把,然後又警告自己,不要羨慕那些自己沒有的,好高騖遠還不如多練幾個字。
說到底,還是他娘的羨慕。
羨慕王麓操起跑線高,出身大族,想去哪讀書,自己說了算。再怎麼家裏安排,隻略施小計就能讓所有人偃旗息鼓。
羨慕江柳愖,眾星捧月,便是做了混世魔王,也有人給他兜底,有人替他掃清道路,更有人爭著讓他踩著自己往上走。
誰說唐朝以後無世家?
隻不過是影響大小的問題罷了,社會階級,從人一生下來就存在了,無論現代還是古代,沒有哪一個世界能免俗。
即便是那個敏感特殊的年代,也不知有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自己可以出身紅色家庭,成為“根正苗紅”讓人羨慕?
思緒扯遠了,沈康倍感壓力,感激科舉,讓寒門子弟有一條上升渠道。
感謝科舉!
方才還在自己身邊的白啟常不知何時就不見蹤影了,隻留下弄雨瞪著兩眼看著沈康。
沈康被他看得不自在,一邊下了牛背,一邊問:“你家少爺呢?”
弄雨又拿出自己那股清高勁兒,冷著臉道:“不知。”
沈康點了點頭,無視他的冷眼,牽著牛往前走。一步,一步,與身邊的耕牛似有相同。
他想,無論如何,他都有必要,告訴這個時代,他來了。
隻見這牽著耕牛的小童緩緩走上前去,他拍拍身邊的牛背,挑著細鞭,模樣十分討喜。
一老文士微微一笑,抬手招呼道:“小兒,你打何處來?”
沈康從容低笑,回道:“落野人家。”
那老文士笑吟吟的問:“欲作何事?”
沈康道:“拜訪仙子。”
“哪一位?”
沈康笑道:“空穀無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