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昌也好不到哪裏去,沈康見他臉色不好,也就明白了劉源讓他們跪坐的原因,大抵是想要讓他們早日靜下心來,以此磨煉他們的意誌吧?
劉源板著臉,朗聲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他略微停頓,沈康兄弟重複著念著,窗外飄散著零星的雪花,朗朗讀書聲飄出木窗,回蕩在情致高雅的院落中。
劉源讀到“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便停了下來,又從第一句開始講起:“人性本善,乃是孟子提出的“性善論”。先賢孟子認為,人性中帶有仁、義、禮、智,四種善端。”
他微微沉吟一瞬,接著道:“此意並非是說人生來便是君子,而是萌芽,萌芽能否長成參天大樹?這誰也無法斷言,因為你所生活的環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人便有了善惡之分。”
“昔日孟母三遷,便是為了遠離惡鄰帶來的影響,也終究將孟子教育成為一位賢者。咱們大明國民間有一母,亦如孟母善教。她為兒寫《示子朔》一封:閱兒信,謂一身備有三窮:用世頗殷,乃窮於遇...吾兒當以是自勵也。由此可見,無論皇親貴胄之母,還是庶民百姓之母,皆為子女付出,為人子女,自當孝敬父母,才不枉為人。”
“謝先生教導。”沈康心中信服。
這位劉相公,講起書來循循善誘,而非填鴨式的教育。從人性善惡,講到孝道,讓人聽起來不會產生絲毫厭煩,想到此處,他不禁感恩,能拜這麼一位老師,真是他莫大的榮幸。
“好了,現在將方才念過的這一段謄寫一遍。”
這是沈康第一次拿毛筆,要練一筆好字可不容易,他的手略有些抖,沾飽了濃墨...
“端正坐姿!拇指推筆,食指壓筆,中指勾筆,無名指擋筆,小指托筆!真笨!”這一番話劉源說的又快又急,到了最後不禁罵了一句。
他越是這樣說,沈康反而更覺得渾身僵硬,外頭大雪紛飛,他的後背卻冒出冷汗來。劉源悶哼一聲,站起身,走到沈康手邊。
他從他手中搶過筆來,將濃墨又勾兌寫清水進去,筆尖輕蘸,和善的道:“看到了嗎,磨墨朝向一側,不急不緩,濃淡相宜。落筆要執筆與手腕相結合。”
他緩緩的提腕落筆,接著道:“起筆首端粗重側逆起,行筆中鋒逆走,筆畫飽滿勻稱,收筆尖細露順鋒。你看,這樣就好了。”
沈康漸漸的靜下心來,點點頭道:“學生試一試。”
“給你。”劉源將筆遞回給他。
沈康深吸一口氣,淡淡的沾墨,端正好身形,沉氣落筆。
劉源唇角微微一勾,轉頭去看沈昌...“你在做什麼?鬥大的字...你這一刀紙能寫下幾個字?你家自己能造紙還是怎麼著?我同沈康說的你沒聽見嗎!起筆首端粗重側逆起...”
“沈昌,這是筆,是筆,不是鋤頭!再用力就斷了!”
“先生...筆,怎生比鋤頭還重?”
劉源“...”他頓了頓,感覺胸口鬱結一口老血,垂眸看去,沈昌的臉色還那麼真誠。他咬得牙齒咯咯響,麵無表情的道:“深吸一口氣,將你的手腕與手分開,想象有一根細線連接著,動作柔中帶剛,莫要心急。”
“是。”
“我說柔中帶剛,沒讓你癱成爛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