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小子,皮膚黑黑的,喜歡撓著後腦勺嘿嘿地笑。
麵館裏,他紅著臉,十分認真地背著森林警察的職責,背完之後靦腆一笑。
楊姝又想起那次巡山,杜偉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說:“不累的,楊記者,我從小爬幾十裏山路上學,這都不算什麼的,而且我們平時都做體訓的!”
一個長於大山的孩子,憨厚單純,純粹幹淨,在那麼青春的年紀,把自己的生命永遠地留在了大山裏。
楊姝很心痛,說不出的堵。
陳勁呢,如果杜偉犧牲了,那陳勁呢……
楊姝不敢去設想什麼,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淚卻不受控製地安靜流下。
陳勁你答應了我的,你一定要回來。
她找人借了一個打火機,想把拿了一晚上的煙點了。
可是雙手無意識地在抖動,試了幾次,都不成功。
後來,打火機終於有了火。
火星明了又暗,楊姝重重地吸了一口。
她向著遠處吐出一口煙,看著青白煙霧飄蕩。
可就在那煙霧即將飄散的時候,她看到有個人踉蹌著從林子裏走了出來。
楊姝以為自己眼花了,抬手扇了扇煙,仔細看向那裏。
果然有個人影。
跟她一同發現的,還有旁邊的幾個巡邏警察。
“什麼人!不許動!”
楊姝卻仿佛有種直覺,她把煙遞給了剛出現的李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那一刻,夜風刮得猛烈,楊姝往前的腳步一直沒停。
“楊姝,別過去!”方局從遠處出來,喊了一聲。
與此同時,那個從林子裏出來的人也聽到了這一聲,他腳步瞬間加快了,隻是他似乎傷得很重,加快的速度也是極慢的。
他是那樣的決絕,那樣的義無反顧,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的身影。
男人很狼狽,卻是帶著笑的,因為他看到了他心愛的姑娘。
楊姝後來回想,她總覺得當時有月光照下來,照在陳勁的身影上,照在他無畏又堅定的眼睛裏。
可是楊姝知道,這是她的想象而已。
當時是陰雨天,哪有什麼月亮。
陳勁終於倒在了她的身上,滾燙濃稠的液體黏在她的脖子上,而身上的人卻怎麼都沒有動靜。
“陳勁?陳勁?”楊姝叫著他的名字,卻不敢去動他。
“來人啊!來人啊!”楊姝隻記得自己用盡了渾身力氣去喊,到最後,似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她張嘴,聲音全被吞沒。
各種聲音接踵而至,有人把陳勁從她身上移開。
陳勁的手緊緊握著楊姝的手腕,醫護人員用了很大力氣也掰不開,
可是他傷得太重了,最終還是放開了她的手,楊姝看到有紅色的血液從他的手臂往下流,滴到地上。
現場亂做一團,無數對話響徹耳邊。
“女士請讓一下,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他的槍傷。”
“至少五處槍傷,多處刀傷,需要緊急送往醫院……”
“這還能走回來,簡直是奇跡……”
“可是這麼重的傷,估計活下來的希望也不大……”
“方局,特警報告,山上發現大量血跡和幾具屍體,有劇烈打鬥痕跡,正在拍照進行人員確認,看著裝疑似龔三一行人。”
“還有一個小姑娘從山洞裏跑出來,看樣子沒有受傷,哭著說一個警察為了救她中槍了…說的應該是陳隊……”
……
楊姝退後,任由醫護人員圍著陳勁檢查傷勢。
她看著陳勁的擔架越走越遠,眼角終於留下了淚。
那一刻,她覺得她生命的一部分也跟著走遠了。
楊姝癱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她攤開手。
白皙的手心上黑色玫瑰耳掛,是剛才陳勁放在她手裏的。
楊姝沒想到她還會再次看到這個耳掛,而且還被陳勁修好了。
細小的鑽石在微弱的光裏晶瑩剔透,其中有幾顆上沾了陳勁的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楊姝捧著耳掛,往事不斷湧現。
忍了一晚上的情感終於傾瀉而出,淚水不住地流。
“名字?”
“楊姝。”
“職業?”
“記者。”
“出來工作不帶證件?”
“警察同誌,你出來工作不也沒穿警服?”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勇氣,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穿上警服後,我的使命就是國家和人民……而今天,我願意在我的使命上再加一個你。”
“楊姝,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等我回來。”
“我會回來的。”
-
陳勁啊,不要再自責了。
陳勁啊,你已經完成你的使命了。
陳勁啊,一定要撐下去。
你說過讓我等你回來。
所以,請不要食言。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篇後記,記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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