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連續幾日都飄著鵝毛大雪,天氣格外寒冷,新的一年即將到來,這也意味著釗國皇帝的千秋節迫在眉睫。
街麵上零星幾個窮苦百姓還在忙碌。
空曠的街道上行駛著一輛馬車,由於雪太厚,馬車走的很慢,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印記。
“義父,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馬車傳來清脆的聲音。
“心兒,坐好了,女孩子坐要有坐相,義父說過多少次了。”男人沒有回答女孩的問題,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嗬。”趕著馬車的閥沙聽到卿所心又挨批,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語氣裏充滿了無可奈何。
卿所心感覺義父有心事。
義父很少會情緒外露,不知道為什麼,來京城之後,義父總會發呆,這不,她看義父又在發呆,這才出聲找點話說。
她的義父,效忠南詔,這次特意為了釗國皇帝生辰來祝壽的,原本義父不願帶她來,可她偷偷藏在了馬車車底,直到手都僵了,藏不動了,才現了身。
齊玉對他這個胡鬧的小女兒,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了。
南詔是個小國,常年依附釗國,每年進貢的金銀財寶狐裘美人數不勝數。
卿所心早就好奇姐姐口中所說的兵力強健的富庶大國是個什麼樣子,一心想來開開眼界,這次讓她碰上了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錯過。
傳聞這釗國皇帝極好美色,皇宮佳麗三千,連著宮女都是精挑細選的美人兒,坊間早有傳言,這皇帝啊,最後怕是要死在溫柔鄉裏了。
......
“皇上,淑美人那邊剛傳了太醫,說是近幾日都沒了胃口,瞧著像是懷了身孕。”李冶弓著身子說道。
龍椅上的人合上奏折,沉聲道:“冷宮那位怎麼樣了?”
李冶一聽,砰的一聲跪了下來,道:“奴才失職,奴才這就去看看。”
李冶想不通皇上怎麼就突然關心起冷宮了,難道是因為冷宮裏的那位皇子?服侍皇上這麼多年還是摸不透他的想法,伴君如伴虎的壓迫感一直鞭策著他。
“算了,先去福熙殿吧,看看淑美人。”
李冶跟在皇帝後麵,心裏還在琢磨之前皇帝的意思。
冷宮那位,下麵人報上來說是天氣不好,感染風寒,怕是活不久了,可那位不是早就失寵了嗎,要是真不在意了,怎麼還會多問了一嘴呢?
皇上這麼多年都沒過問過冷宮,今日這般態度,怕是要得勢。
李冶越發擔憂,立馬安排了人去照拂一下。
......
在這宮裏,失寵意味著是條狗都能欺負你,更別說是無權無勢的妃子了。
冷宮裏的薑常在,那真的是美。
人有多美,性子就有多剛烈。
為了得到她,皇上也是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不過在寵幸完了之後,沒過兩天就打入了冷宮。
民間女子不識好歹,借機行刺,又沒有母族後台,在冷宮的日子更是難熬,意外的是,她竟懷了身孕,腹中胎兒也是福澤,在艱苦的環境下也平安出生了。
但薑旻旻的身子還是受了很大的損傷,越發虛弱。
冷宮裏出生的皇子,黃帝還是給賜了名,趙堪行,其母取字:懷善。
少年一點點的長大,長相越發張揚,俊美的容顏更似母親,可薑旻旻卻覺得更像當今聖上。
初為人母的喜悅,早就在囚籠的冷宮裏,慢慢地磨光了,怨恨的種子悄悄發芽,身體的健康,美麗的容貌,向往的自由,所有美好的東西好像離自己都越來越遠。
苟活著的日子沒有任何意義,薑旻旻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可看著少年黑漆漆的無辜眸子,又舍不得。
什麼都源於這個孩子,愛他,恨他,愛恨交織的苦痛掙紮常常折磨著她。
對皇帝強取豪奪的恨意時而淩駕於母愛之上,她把上天對自己的不公都轉移到了孩子身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薑旻旻變得易怒暴躁,情緒經常失控。
不甘與怨恨把愛意磨成了針尖,都紮在了趙懷善的身上。
四季更替,一年又一年。
薑旻旻的年華換取了趙懷善的長大。
鏡子裏的女人,枯黃的容顏,瘦凹的臉頰,沒有唇色的嘴巴和幾縷白發......再看向容貌俊美的男子,女人嘴裏念叨著:“是你,咳咳.....咳......都是你,吸光了我的血,魔鬼......你就是魔鬼。”
恨意的衝動讓她瘋狂扇向趙懷善的臉,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竟扇到男人鼻子流血,嘴角也溢出了血,紅色的觸目驚心,這才讓她一下子找回理智,痛哭著摟著男人呢喃著道歉。
趙懷善摟著母親,冷靜的拍拍女人的後背,小聲道:“沒關係的母親,我習慣了,我不疼。”
薑旻旻後悔了,她當初就不應該生下這個孩子,沒有正常母親的疼愛,沒有父愛,他又有什麼錯呢。
女人哭的梨花帶雨,摟著男人道:“懷善,母親很後悔,母親真的後悔了。”
男人擦了擦薑旻旻的眼淚,道:“母親後悔什麼呢?”
“母親後悔把你生下來,不能好好愛你,讓你跟著我受苦,當初生下你,想著在這孤獨的冷宮裏,還有人能陪我,可......可母親什麼都不能給你,母親拖累了你。”
聽了上千遍的道歉,趙懷善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從來沒怪過薑旻旻,他怪那個好色自私的男人。
趙懷善柔聲安慰道:“我有母親,我有夫子,我有這花香鳥語,微風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