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客棧的小院。
這一處院子離客棧的主院要遠上不少,依山而建,院後是一片空曠的草場。她們訂了月餘的房, 每日裏隻有客棧的夥計會來上兩趟, 沒有其他人打擾。
雅致清幽算不上,清淨總是有的。
也就是在這裏,塗南南才能放心讓小白出來撒歡, 清晨起來在草場上跑一跑,不至於嚇到旁人。
為此,起初聽到阿今姑娘願意與自己同行時, 塗南南還頗為憂心了一陣。
畢竟阿今姑娘從小是文文靜靜的閨秀,乍一看到小白這樣大的猛獸, 縱然猛獸再安靜、再通人性,也不免害怕。
好在一人一豹的相處比她想象中要順利多了。她晨練回來, 便見虞今正繞著院子慢走, 身側跟著不緊不慢踱步的小白。而大雪豹背上放著幾本搖搖晃晃、幾欲塌落的書冊, 還掛著一件外袍。
一看到她,虞今便笑了:“少俠。”
“阿今姑娘!”塗南南揚了揚手裏的東西, “我帶了早餐回來!今天感覺好些了嗎?我看你氣色不錯。”
虞今走得額上微微滲出了細汗,臉色紅潤。她點點頭, 笑說:“好多了。就是腕子還有些不便。不過,應該已經可以上路了。”
——那天被團團扭住、綁著要沉塘時, 虞今的手腕也被扭傷了, 紅腫得厲害,好在沒傷到骨頭。
“再多歇幾天吧。”塗南南說,“旅途勞頓,還是等你身體再好些。而且——”
虞今問:“什麼?”
“還有小白。”塗南南有些頭疼地說, “小白這麼大,要怎麼帶進京城呢?”
大雪豹“喵嗷”了一聲,歪歪腦袋望著她。這讓塗南南也笑了起來。
“好啦。”她向大雪豹招招手,“幫我把這些帶回去,好不好,小白?”
大雪豹就乖乖走過來,將小布口袋叼著送進了屋裏。
塗南南問:“今天也有布包裹嗎?”
虞今道:“當時小白叫我起來,等我找到門前,人已經不在了。就隻有一個包裹,和平時一樣。”
“好……”塗南南點點頭,“等明早,我在外麵看著吧。”
她向虞今笑道,“先進去用飯嗎,阿今姑娘?包子還是熱著的。我提了水就進去。”
虞今先行進屋用飯,塗南南便簡單整理了一遍院子,提了水收拾自己。她剛將錫杖保養了一遍、擦洗幹淨後,便聽到院門突然被叩響了。
拉開門,出現的是個衣著富貴的男人。
看到開門的是塗南南,男人悚然一驚,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才強作鎮靜地開口:“這位……這位少俠,虞——虞今可在這裏?”
“你是誰?”
塗南南皺著眉,盯了他一會兒,才發覺這人的眉眼之間與虞今有些相似。
“我是她大哥!”虞大郎道,“二妹從小身體就不好,又經曆此番變故,我……我來看看她!”
聽他說的情真意切,塗南南回憶片刻,卻不記得自己在沉塘當場見過這號人。
虞今也幾乎沒有同她說過家裏的事,隻說她的父親和宗族決定舍棄她,向縣令討取好處。
於是,塗南南隻是將人擋開,準備關門:“不在。”
男人的手卡住門,拚命掙紮著:“我——我是她大哥!少俠不能阻止我們兄妹團聚啊!要是二妹從小重情重義,要是知道了,肯定也要傷心——”
……好似也有些道理。
塗南南想。不管她自己如何想,但這畢竟是虞今的事,她不能替人隨意做決定。
“可以。”於是,她道,不再強硬地用力把門關上,“你在此等著,我去問她。”
見計得逞,虞大郎麵容上正要浮起喜形於色的神情,就聽到塗南南放聲喚了一句:“——小白!”
一頭銀色皮毛、灰黑斑點的野獸,聞聲踏出了門,迅猛得像是道風暴。
“幫我看著門,小白。”塗南南隻是道,鬆開了扶著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