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沈府(1 / 2)

太宗淳化三年,京都禦街南麵的沈府是當朝宰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沈榮山的府邸。府中雕梁畫棟,亭台樓閣連綿,林榭鋪陳,極盡奢華。

沈榮山位高權重,擁襄助社稷之功,深得陛下寵信。沈榮山的夫人為禮部尚書獨女薛明如,早些年風姿綽約、氣質非凡,當屬大家閨秀之典範。一直以來,薛明如與沈榮山夫婦和睦、琴瑟和鳴,然而今非昔比,沈大娘子薛明如的身體每況愈下,常年纏綿病榻,在外人看來這夫妻情分便淡了不少。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血緣一脈相承尚且經不住考驗,更別提這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同林鳥了。這些年來,沈榮山與薛明如能夠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已然人人稱讚,奉為佳話。以沈家的關係和人脈,不愁無宮中禦醫登府看診,靈芝人參更是經年不斷,闔府上下想盡了辦法這沈大娘子的病卻不見好轉,竟到了藥石無醫的境地,頗有油盡燈枯之意。

林洛攥著拳頭,站在沈府門前,手中的一紙告示擠縮一團,皺巴巴的沒有再縮小的空間。

這是林洛趕到汴京城之後的第五天,身上的銀子越來越少,尋找到仇人的希望卻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而變的越來越渺茫。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林洛清楚地知道她必須得振作起來,哪怕掙些微薄錢財也不能坐食山空、坐以待斃。

這張告示是她在酒館門口的牆上發現的,許是張貼的日子久了,來往的行人無人駐足,紙上的墨也因雨水浸染散開了些。告示所示尋江湖遊醫,不問來曆,不問出身,若能救治沈府大娘子必有重賞。林洛自知既已至此,必定要潛心設法治愈貴人,一來醫者父母心不可見死不救,二來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初來乍到,想要查出殺害父親的凶手必然離不開依附這城中達官顯貴,縱然清楚地知道前路未卜,可自己的身家性命遠沒有真相和公道來得重要。

顧不得這麼多了,林洛勾手垂下帷帽邊的薄絹,信步走上台階來到沈府門外。

兩側佩刀的侍衛相視一眼,林洛遞上撫平的告示,拱手行禮道:“侍衛大哥,民女可醫大娘子隱疾,煩請通報。”

侍衛接過褶褶巴巴的告示,放下擋在林洛身前的佩刀,冷聲答到:“等著”然後轉身往裏走去。侍衛回身時口中喃喃嘀咕,大抵是譏笑林洛乃釣名欺世的江海術士罷了,看來,沈大娘子臥病以來登府看診的江湖騙子不在少數,亦或是無功而返者甚多。

沈榮山不愧是是陛下的肱股之臣,林洛透過薄絹朝外望去,朱紅的牌匾刻著蒼勁雋永的“沈府”二字,牌匾兩方赫然醒目地掛著氣派而又精致的字姓燈,雖是白晝亦能想象得到夜間的燈火通明。

一會兒,一個身著翠色衣衫,梳著雙丫髻的婢女出門迎接,她做出手勢:“姑娘久等,奴婢花菱,請隨我來。”

林洛緊隨其後,婢女走得很急,她來不及好好看看這偌大的相府,隻顧著走完長長的林廊繞過好幾處院落,過了花園一直向東來到一處庭院名喚鬱竹院。林洛心想這應該就是那位沈家主母所居之處。

進了院子後,映入眼簾的不是花紅柳綠滿目奢華而是滿院的青蔥細竹,在這尚且寒氣侵骨的天氣裏顯得格外春意盎然。林洛想,院子的主人沈大娘子定是腹有詩書高風亮節之人,最起碼表麵上是這樣。

行至內堂,烏壓壓站著不少人,林洛隱約看到兩位打扮精致,珠光寶氣的女人相鄰而站,雖是絲巾掩麵梨花帶雨卻姿態矯揉地斜瞄著自己,有些矜情作態,兩人身後三四個女使婆子頷首立著。再行幾步,便見一威嚴的男人神情黯然地坐在床邊,候在一旁的婆子女使們一臉沉重地低著頭,氣氛很是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花菱行禮之後輕喚一聲大人便將林洛引近。

林洛心中猜想:大人?瞧這年紀和氣度那便是沈相爺了。“大人,民女林氏乃四方遊醫,行至汴京,偶然間得知娘子病重,鬥膽進府一試,定當竭盡全力。”林洛深鞠一躬,低頭自述。

遊醫?一介女流?眾人心中打鼓,沉默半晌。林洛透著麵紗環顧一周,沈大人及床邊的幾位媽媽神情凝重,一旁等候的兩位娘子卻是一臉譏諷和不屑,察覺出滿屋子的氣氛太過詭異,林洛解釋道:“大人放心,民女家師年輕時本是醫館大夫,醫術精湛遠近聞名,後因家道中落才四處行醫救人混口生計。”

沈榮山緊鎖的眉頭放鬆了些,此時哪顧得了這麼多,急切扶起林洛,還未詢問有關林洛的一星半點便急著應道:“姑娘免禮,大娘子如今危在旦夕,姑娘若能回轉乾坤,本相定不會虧待於你。”沈榮山的直截了當倒讓林洛有些錯愕,醫者的直覺告訴她沈大娘子的病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