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喜,你這茶是怎麼泡的?沫子都沒撇清,是成心想噎死我麼?”梁子苓眉梢輕抬,一伸手,將桌上的茶壺掃到地上,碎成一片,“重泡!”
重泡就重泡,至於拿茶壺撒氣嘛。叫無喜的小丫鬟應了聲,悄咪咪走上前來,把地上的碎片拾了去。這麼好的茶壺,換成銀錢夠普通人家過好一陣子了,她竟然說摔就摔。
起身時瞥到梁子苓腳上的新鞋,這種成色的錦緞竟然用來做鞋麵,真是暴殄天物。不愧是個茶沫子都能塞住嗓子眼兒的金貴主兒。
“看什麼看?還不去泡茶!”
無喜一個哆嗦,立刻捧著茶壺碎片出去了,直奔膳房而去。
“又被罵了吧?”膳房的趙大娘是個宅心仁厚的人,心疼她小小年紀當丫鬟,各種被小姐擠兌,安慰道,“不打緊的,你是剛來,大小姐給你下馬威呢。”
“她人不壞,就是嬌寵慣了,脾氣大些。”
無喜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瓜,“給我下馬威?我一個小丫頭對她又沒威脅,為什麼給我下馬威啊…”
趙大娘若有深意地笑了。
這裏是大名鼎鼎的相國府,梁子苓是相國梁中道的大女兒,名門嫡女,恃寵而驕,人橫些也是有的。
都說這寒夜城第一美人兒要數相國府的大小姐,隻是年近十七也沒有媒人找上門來,可見這脾氣是要多大有多大,一般人消受不起。
半月前,梁中道忽然從外麵帶回來個小丫頭,說要留在她房裏當丫鬟,洗幹淨臉,發現竟生的星眸璀璨,麵如凝脂,相較兩年前的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都說女人的直覺最準,梁子苓認定這是父親出門時在哪個窮鄉僻壤看上的,說是帶回家來當丫鬟,指不定哪天就上位成了姨娘。歲數差多些也不要緊,這年頭正流行這個。
她當下決定好好整治這小丫頭一番,讓她心中時刻有忌憚,逾矩之行也收斂著點兒。
無喜捧著新茶壺往回走,還沒踏進大小姐的院門,見她匆匆從裏麵跑來,險些撞了個滿懷。
“看著點兒!走路不長眼的?”梁子苓兩眼一瞪,“撞傷我你賠得起麼?”
“對不起小姐,我下次一定注意。”無喜低了頭,伸手護住茶壺。
“哼!懶得跟你計較。”
眼看著梁子苓要往正院走,她囁嚅道,“小姐,這茶…”
“不喝了,你端回去吧。”
無喜默默歎了氣,入府半月,想見的人沒見到幾回,倒是一天到晚受這梁子苓的邪火,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大的脾氣。
她把茶壺端進屋裏放好,來到院中角落,從內袋裏小心取出一塊玉佩放在掌心。
一個月前。娘親林婉清臥在病榻,輕聲喚她過去。
身患重病長期臥床,她自知已時日無多,有些事總是要提前交代好。
“這塊玉佩你收好,等我死後,你就拿著它北上去都城,找一個叫梁中道的人。把這塊玉佩給他看,讓他收留你。”
無喜盯著她手裏的玉佩,不敢相信。
她從小就沒爹,生在邊遠山村,母女倆靠采茶維生,家境貧寒。正因為如此,母親患病多時才一直沒錢去城裏請人,生生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