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包廂裏出奇的安靜。
裏頭的人,也大為出乎了羅源的預料。
根本就不是江倩。
而是一個看上雖然精神矍鑠,但是實際上臉色有些蒼白,隱隱顯露出病態的中年男人,至少五十歲。
一個人要了一個包廂
還真是奢侈!
男子身形有些肥胖,蓄著鋥亮的光頭,絡腮胡被剃得很幹淨。
在他的跟前,擺著一份沒怎麼動的小牛排。
倒是高腳杯裏的葡萄酒被喝得一滴不剩。
望聞問切。
羅源一眼就看出了他身患疾病,而且精力和生命被大量透支,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先生,你找我?”羅源禮貌的問道。
陌生男人對羅源笑了笑:“先生請坐!剛才我上衛生間經過外頭的時候聽到你在說畫,一時間有點好奇,就請你進來聊聊。請原諒我的冒昧。”
羅源猶豫一下,還是坐了下來,笑著說:“泛泛之論,恐怕讓您見笑了。”
“不!”男人搖搖頭,“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收藏過不少畫家的畫作,之所以收藏,不是為了錢,僅僅隻是為了那種很難說的出來的感覺。”
遇到知音了?
羅源不免有些好笑。
自己隻是對這些承載著曆史的藝術品有些興趣罷了。
對於收藏,連半吊子水平都算不上。
況且,他也沒有經濟條件滿足這樣的興趣愛好。
對方找上自己,估計沒幾句話就該露餡兒。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這樣一個受盡折磨的病人,自己既然遇到了,就應該出手幫幫他。
隻是如何讓他相信自己,倒是有些難辦。
姑且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算了。
“的確如此!”羅源理解地點點頭,“如果我手裏抱著一副畢加索的鬥牛士,我能想象的絕對是十八世紀的西班牙,如果我了解這段曆史,我甚至可以想象,當年的畢加索可能是在一個碼頭上畫下的這副鬥牛士。甚至,我的腦海裏就能夠飄出當時西班牙強大的艦隊,或者更多畫作背後的東西。”
男人哈哈一笑,連連點頭:“是啊,是啊!說的太對了!對我而言,這大概就是真品跟贗品的區別吧!真品總是帶著它的曆史烙印,而贗品,隻有枯燥乏味的工廠流水線。所以無數人說,每一次收藏都是一次冒險。隻要有能力,我可以一手抱著吳道子的真跡穿越到盛唐,領略其風采。另一隻手抱著達芬奇的真跡,感受這位永遠長不大的藝術家情懷。哈!簡直就是完全突破了時間空間的維度的冒險!”
見男人激動地手舞足蹈的樣子,羅源基本可以判斷,這個人是一個熱衷於藝術品的收藏家了。
很多人都嘲諷隻有死了的藝術家才能永垂不朽,與其還不如說是曆史永垂不朽更加準確一些。
一個人的作品再好,沒有曆史的變遷與烙印,就等於少了收藏品最重要的附加值。
當然,要明白這個附加值的重要性,需要相當的知識,外行人隻能人雲亦雲,根本玩不轉。
這就好比一個完全不了解英國的人去讀福爾摩斯,會覺得其實並不怎麼樣。
而一個完全不了解中國曆史的人,讀金瓶梅或者三國誌,同樣如此。
羅源不是藝術家,也不是收藏家,他,隻是一個醫生。
醫生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
所以羅源在男人侃侃而談的時候,說了一句很敗興的話。
“先生,你的病不輕,如果還想繼續收藏的話,最好好好靜養一段時間,透支生命不是好事。”
男人微微一愣,驚異地將羅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隨即,他苦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醫生。而且能夠一眼看出我的病情,不簡單!不簡單!”
看男人並不反感,似乎也清楚自己的處境,羅源頓時覺得有戲。
他立即又說道:“我勸你最好能夠好好休息一下,不然病情會進一步加重。”
男人歎了口氣:“我這病不知道請了多少大夫專家看過,無論打針吃藥,甚至是催眠,沒有一個人的方法有效。今天與其讓你給我治病,不如咱們好好聊聊關於收藏”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羅源就搖頭說道:“再好的醫生,遇到了不尊醫囑的病人,也隻能束手無策。像你這樣長時間無法正常入睡,繼續拖下去的話,恐怕三個月都扛不住!”
這一次,男人有些詫異了,他頗為不解的看著羅源:“你你看得出來我得的是什麼病?”
羅源眼皮也沒抬一下:“皮膚枯燥,雙目疲倦,心情容易亢奮,中年脫發,不用看也知道是多年的用腦過度導致現在這副樣子。”
男人瞪大了眼,深吸了口氣:“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怎麼,你想給我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