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酈安穿著一席白色的露背禮裙,騎在四肢修長的黑馬背上。血紅的夕陽透過常綠植物的樹葉縫隙,稀稀疏疏地灑落在在她的淺栗色的卷發,還有馬兒濃密的鬃毛上, 鍍上一層奇異的光。酈安騎著馬在樹林中上慢步, 脖頸微微向前彎曲, 呈現出修長的脖頸和後背曲線。馬兒沒有佩戴馬鞍和馬鐙,而她也赤著足,優雅中帶著一份野性。

這天的風有些大,不用借助外部儀器,酈安的卷發和衣擺便隨風飄搖起來。酈安按著攝影師的要求,直起身仰頭望去,與周圍的植物融為一體,仿佛一位降臨在無人區的女神。

“好了,今天就拍攝到這裏,謝謝酈安老師!”隨著負責人的呼喊,攝影師和周圍工作人員紛紛放下手中道具, 鼓掌慶祝一天工作的完結。

剛結束的工作是一部國際知名品牌的香水廣告拍攝, 甲方爸爸希望酈安能在馬背上展現出與比賽姿態截然不同的一麵, 最好是優雅中帶著一絲性感。於是酈安便穿著小禮裙上馬了。在長期的比賽和體能鍛煉下, 她的身材想不能打都難。

因為要使用馬匹和天然外景, 所以拍攝地點最終定在老魏農場附近的樹林,馬兒也是農場的。一切都很順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時正是深秋,天氣有些涼,拍攝一天著實有些凍人。

酈安下了馬, 她的新助理立刻走過來把鞋遞給她,並為她披上厚厚的外套。酈安不由望向她的新助理。

這位助理是曾經追隨酈安的鐵粉,喜歡做各種美甲,哪怕開始為酈安工作,她的這一愛好也依然沒有改變。她的名字裏也帶紅,令酈安能輕易想起曾經陪伴她的係統。為做區分,酈安稱呼新助理為小紅。

而之所以要招小紅來身邊工作,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盧娜娜委實忙不過來。來自國內外的各種邀約絡繹不絕,有影視綜藝類的,廣告直播類的,也有比賽類的。為了更好的處理這些邀約,酈安成立了個人工作室並租了辦公間。盧娜娜日常就待在工作室裏處理各項邀約,確定酈安的日程。至於小紅,自然是負責配酈安跑行程。雖然日程總是排的很滿,但是看著鈔票源源不斷地進賬,她覺得內心無比充實。她再也不用為馬兒的飼料錢擔心了。

酈安回過神,就見小紅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塞到她手裏,滿眼關心地看她:“酈寶,你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凍到?”

酈安:“……”

招鐵粉來身邊工作其實挺好的,畢竟粉可能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自己。就是有時候稱呼奇奇怪怪。

“啊,不好意思,酈總,你還有什麼吩咐嗎?”小紅立刻反應過來,改口問。

“你覺得這個味道,直男會喜歡嗎?”酈安把手腕湊到小紅鼻子下問。為了更能帶入進廣告中,酈安在拍攝前噴了甲方爸爸的香水。她拍攝廣告的這一款,是花香中帶著少許木香,真的有一種森林的感覺。

“你無論是什麼味道,大家都很喜歡。”小紅眨著一雙崇敬的眼睛望著酈安。

酈安:“……”好吧,這個答案不奇怪。她一轉頭,就見魏西霖站在她麵前。

魏西霖是甲方爸爸欽定的合作夥伴,他要為這支廣告編曲,於是就來看看拍攝。酈安頓了頓,把手腕舉到他麵前,“那你覺得這個味道怎麼樣?”

“好難為人啊。一不小心就要得罪甲方爸爸。”魏西霖抿了抿唇,露出微笑,“不過如果你要問傅總的話,他不喜歡香水。”

“是哦。”酈安伸手撓了撓頭發。

魏西霖默然望著看似有些苦惱的酈安,半晌後開口:“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酈安不由咬了咬唇。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回國已有兩個月了。這陣子她幾乎沒住自己的家,不是在接通告賺錢,就是在農場練馬。她的三匹奧運馬暫時留在國外,她主要就是騎農場的馬保持馬感,偶爾也騎著馬參加比賽以賽代練。

練習和比賽的時候,酈安經常和傅眠待在一起。雖然周圍人都默認他們在一起了,但其實他們的關係一直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而實質性的進展是在昨夜發生的。那天酈安正結束一天的工作,然後和傅眠商討接下來要進行的比賽路線。

他們意見不同,於是產生了爭執。這樣的爭執在過去並不少見,總是能很快平息。但是那天酈安就是不願結束爭執。或許是因為工作不是很順利需要排解,又或許是因為,她不喜歡看到他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仿佛奧運時的那一吻隻是意外一樣。而在那之後,他對她總是很克製。

她並不總想看到他這幅克製的樣子。於是那晚,當他專心看著路線圖不停陳述自己觀點的時候,她湊了上去,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唇。然後後麵的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她也不記得到後來誰是主動的那個,隻知道他們近乎廝打地到了最後一步。但那確實是愉快的,內心的疲憊和煩躁頃刻間一掃而空。

可是傅眠顯然不那麼覺得,結束後他麵色陰沉,半天不說話。臉上似乎寫著“我想跟你好好談,可你隻想用我來做這種事”,抑或“你不是喜歡我,你隻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然後讓自己快樂”。他默默離開了她的房間,他們沒再交流,直至現在。

酈安自回憶中回過神來。工作了一整天,也不知道現在傅眠的情緒怎麼樣了。

“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複雜的事。”她眼睛瞄著一邊,含含糊糊地和魏西霖說話。

魏西霖看著酈安的神情,緩緩露出意會的微笑,“我一直挺想問,你之所以選擇傅眠,是不是因為他放棄了賽車,來到你身邊。”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酈安想了想說。

無論置身什麼地方,傅眠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他會與她討論比賽難點,需要的時候也會幫她製作馬具。因為有他,她可以毫無顧慮地往前飛馳。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她不由露出微笑。“但你說的……應該也是原因之一。”她定了定神,對魏西霖微笑。

魏西霖挑了挑眉,發出一聲有些誇張的無奈的歎息。“那如果我為你放棄了音樂,你是不是也會考慮我。”他問。

酈安怔了怔。

“開個玩笑。”魏西霖兀自笑笑,“我在馬術方麵沒有天賦,真放棄了隻能喝西北風。這就是命啊。”他停頓片刻,又接下去道:“傅眠以前也不是很喜歡騎馬,你讓他喜歡了。所以我覺得香水也是一個道理。事物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運用它的人。”

和助理離開進行下一項工作前,魏西霖擱下了一番頗有哲理的話。酈安想了想,覺得還真挺有道理的。

傅眠喜歡她的話……應該也不會介意她的香水味吧?正好去測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