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府東暖閣。
此時的室內燃著燭火,透過柔和的光線看去,房間的布置極為精致典雅。
地間鋪就光鑒照人的大理石,牆白如雪,掛著幾幅裝裱好的字畫,一側單放紅木鏤空屏風,一側擺著一套青龍木桌椅,桌上端放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房間正麵是一張雕花軟臥大床,白色鮫紗低垂及地,床頭處立著一方紫檀小桌,上麵擺著玲瓏小巧的翡翠香爐,不時飄出縷縷輕煙,彌漫於整個房間,那香味甚是清淡宜人。
大床邊婦人麵露憂色的坐在一側,低眉凝視著榻上沉睡的女子。
隻見榻上的女子麵色異常蒼白憔悴,秀眉緊蹙,額間泛著點點晶瑩的汗珠,絲絲細微的抽咽聲不時的從她毫無血色的朱唇溢出。
伍金枝揪心的守候著昏睡了整整一天的靈兒,手持著絲絹不時的為她輕拭額間的冷汗。
而此時的靈兒正沉沉迷失在夢境中,一片鮮紅的顏色不斷向她圍剿而來,腳下是蜿蜒成河的血液,那血腥的味道刺激著她的神經,使得她驚懼的後退,不停的奔跑,想要衝出包圍,然而無論她怎麼躲怎麼藏都避不開那刺目的顏色。坑窪的地麵不斷將她絆倒,跌倒在爬起,反反複複,望著手中沾染的殷紅血液,她大聲的驚呼,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些許聲音……
正在伍金枝垂眸的一刹,靈兒猛然醒了過來,她幽幽睜開了水眸,透過迷離的眸光,發現眼前是一片柔和的光線,才驚覺剛剛隻不過是一場夢,忽然她好似意識到了什麼,顫著手撫向平坦的小腹,心口霎時傳來一陣針紮般的痛楚,那痛楚慢慢滲入了骨髓!
靈兒的眼神登時變得空洞,她將眸光慢慢轉移,緩緩投放到坐在榻上的婦人臉上,聲音微弱至極,隱含著冰冷的溫度,“為什麼?”
這一聲細微的話語,讓呆坐在側的伍金枝身子一顫,抬眼看見女子蘇醒了過來,麵上露出一絲喜色,但當眼神接觸到她含怨帶恨的眸子時,心頭狠狠一沉,隨後慢慢擰攪起來,張了半天嘴都沒說出隻字片語。
“告訴我,為什麼?”靈兒再次問道,聲音聽上去雖是平靜,卻沒有一絲溫度,她的眼神直直放在伍金枝臉上,似要將她看穿。
伍金枝躲閃著靈兒的眸光,心頭有些發慌,嘴角抽了抽,“靈兒……”
靈兒顫著手臂支撐起虛弱的身子猛然自塌上坐起,眼眶已然開始泛紅,隱含點點淚光,“為何要打掉我腹中的骨肉?告訴我!你是做娘親的人難道不知道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嗎?你這麼做的同時難道心裏沒有一絲痛楚?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娘?”她的話語漸漸激動起來,最後聲音變得異常淒厲,夾雜著徹骨的寒意,身子在此時抖的厲害。
聽了女子的質問,伍金枝心裏難受萬分,她的心何嚐不會痛?可她別無他法啊!“靈兒,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錯!你現在身子很弱,千萬動怒!”她滿臉心疼的扶住靈兒的身體,歉然說道。
可這樣的語氣讓靈兒聽了更加怨恨,“我的孩子沒了!而且是被我的娘親親手扼殺,我現在想要一個明白的理由都不可以嗎?”她眼含淚水緊緊鎖定伍金枝,憤怒的甩開她的手臂,哽咽著喉嚨厲聲反問。
伍金枝低垂著頭避閃著靈兒的目光,心頭是有苦說不出,為了保住夫君的性命,這黑鍋她不得不背到底!可是靈兒這樣怨恨她,她的心猶如被油煎過一般,泛著劇痛。
就在她不吭不響的接受著靈兒怨恨的目光和心頭的譴責時,靈兒的視線已經漸漸從她臉上轉移。
女子望著眼前擺設精致貴氣而又陌生的房間,淚水漸止,眼神凝住。腦中想起了今日胡立出現的異常巧合,還有前日墨莊莫名的邀她見麵,當時的舉動,結合種種,致使她做出了一個結論,這個結論讓她的心頭霎時涼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