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蘇穿的是醫院病房裏拖鞋,剛才又一直弓著身子,到現在都還慣性的沒有徹底直起腰來。
四目相對。
男人低垂著的眉眼看向她,看得時蘇覺得窗外的夜色都在沸騰在燃燒。
時蘇一瞬間仿佛是舞台上的提線木偶,大腦停止了所有的思考,手腳仿佛也被脖子上那巨大的東西壓的動都動不了,束縛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聲音,輕聲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景繼寒對著她的視線,因為她剛才的滑稽和此刻眼裏的震驚還有強行的隱忍情緒而不由的唇線微彎,眉眼深深的,在病房並不算特別明亮的燈光下眼底有著濃鬱的黑。
景繼寒幹淨氣息就在她麵前,從容道:“剛來。”
雖說前些天就大概已經猜到他可能沒有陸昭說的那麼嚴重,也猜到可能隻是個針對外界的障眼法,但時蘇畢竟隻是猜測,心裏一直起起伏伏的沒個定數,忽然看見男人真的好端端的出現,她也說不上這心裏是什麼滋味。
有怨言,有委屈,有後怕,有心酸,種種情緒夾雜到了一起,最後變成她忽然抬起手穩住自己脖子上那個大大的頸椎固定儀器,接著再又趕緊伸手去扶他,用力拉著他扯著他把人給按到了病床邊坐下。
“你先坐,先坐下……”時蘇嘴裏念念叨叨著,紅著眼睛也不肯讓他看,隻一味的要讓他坐下。
景繼寒沒料到她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忽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不防她忽然這一動作,被迫向後退了兩步,反應過來的時候也沒去抵抗她這力道,由著她推扯著自己,向後坐在她的病床上。
其實算起來在六福樓失火那天直到現在,其實還沒超過半個月而己,即便景繼寒沒有對外傳言的那麼嚴重,但肯定也熬過幾天的危險期,至於究竟是哪天終於熬了過來,哪天終於醒了,好像都沒有男人此刻真真正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更重要。
即便他現在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看起來好像不怎麼嚴重,但臉色明顯比六福樓出事之前顯白了不少,這男人本就偏冷白的皮膚此刻其實還是有些憔悴在,仍有一塊未消退的傷隱藏在墨色利落的短發留海下,時蘇剛才那個角度仰起頭剛好能看到那裏的傷,現在趁他坐下了,再低頭用手撥開他的頭發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得很清楚。再又低頭看見他黑色毛衣領口下若隱若現的白色紗布,必然是那時候抱著她跳下來時被玻璃窗口刮出來的傷,還有墜落到地麵時的那些外傷,才十幾天而己,肯定都還沒有完全恢複。
時蘇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直起身向後退開一步,麵無表情的命令道:“站起來。”
才剛剛被她強行按著坐下的景繼寒:“?”
時蘇又向後退開一步,仍然沒有表情的重複那句:“站起來。”
本來以為這女人看見他之後會抱著他哭到肝腸寸斷或是哭訴她以為自己差點要守寡了而已經準備好好哄一哄她的景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