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軒終於接到通知,許芸芳姐弟洗脫殺人嫌疑,即日釋放回家。
兩輛吉普車開到鎮上的時候,正是趕場天,鎮上那個人山人海。
古家竹林的古大家帶著十八個青頭大姑娘穿著漂亮的衣裳,用意:美人計!許耀宗兄弟沒老漢兒沒娘也沒人管親事,她古大家向來心善,隻要許耀宗兄弟看上誰,不用彩禮,古家竹林許諾男兒上門也是家長,娃兒都姓許!
陳家祠堂村長抱著陳姓族譜,帶著一眾老人親自趕到場口,用意:親情牌!陳氏族譜上已經寫上許耀宗兄弟大名,隻要他們願意回陳家祠堂,許耀宗就是副村長!
許家山最會抹稀泥的村長許國彬穿上新衣服早早地站在場口,站在他旁邊的是拿著手絹隨時準備嚎啕大哭的快嘴三娘,以及許芸芳的大伯娘、二叔娘,用意:苦情戲。三個叔娘見了許芸芳一定要哭得肝腸寸斷,以使她回心轉意同意回許家山。新的許家山村委會決定:如果他們不能接回許耀宗兄弟,那就......
吉普車開到場口就被堵上了。
“他們這是......接大英雄似的!”縣長嘀咕道。
許芸芳下車後和縣長握手道別,施施然走到大街上,立即被古家竹林和陳家祠堂圍住。
“我的辦公室鑰匙呢?”秘書突然發現自己辦公室的鑰匙不見了,抬頭卻見縣長手腕光光的:“縣長你的手表沒戴?”
縣長吃驚地發現不僅他的手表不見了,拍拍身上,連錢包也不見了,在他的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張小紙條和一把鑰匙。
“這鑰匙是我辦公室的。”秘書如釋重負地接過鑰匙。
縣長打開紙條,紙條上寫首一行小字: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他狐疑地低聲問秘書:“你辦公室裏放了些啥?”
“就方皓軒給的‘材料’,除第一次的送到了敬老院,其他的你吩咐補充辦公經費,就還沒來得及上交。哦,還有你自己的私房‘材料’大約有五百塊——天啦,難道縣長你偷了‘材料’?”秘書傻傻地看著手裏的鑰匙,“真的,這鑰匙怎麼在你口袋裏呢?”
材料——方皓軒拿來賄賂縣長的錢。這三個月,方皓軒經常背著挎包跑來找縣長,求縣長想法打探消息,或者給大牢中的許芸芳送點衣服、治病諸如此類的......
縣長看向人群中的許芸芳姐弟——那個風光啊,他是縣長卻沒人理,鎮長古有禮在維持秩序......
“小芳啦——”許家山的男人們特別勇猛,奮力排開古家竹林和陳家祠堂的人,大伯娘、二叔娘和快嘴三娘瞬間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圍著許芸芳又跳又唱:“小芳啦,一筆難寫兩個許字啊,我們想你想得心頭疼啊,都是叔娘的乖侄女啊,何不回家看看你的新房子啊——”
許芸芳的視線越過眾人——場口,方皓軒穿著整潔的淺灰中長夾衣,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的,長手長腳似乎不知往哪裏放,略顯瘦削的臉上神情有些尷尬,但他站在喧囂的人群中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微風一吹,他衫衣角吹起,清俊而幹淨,氣質不凡。
“姐夫好像結婚的樣子。”老四嘻嘻笑。
“甭胡說,姐和姐夫早就結婚了。”老三瞪弟弟一眼。
“五先生——”許芸芳走到方皓軒麵前,仰頭看他,粉臉兒微紅,梨渦深深:“您,這是趕場嗎?”
方皓軒嗯了一聲。他左邊的七妹扯扯他左胳膊,右邊的八姑娘扯扯他右胳膊,身後的村長扯扯他後衣角,他怔怔半晌,才緩慢補充:“我們,我們全村人......來接你......和舅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