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2)

窗口吹來還未消散的春意,涼風吹拂紗幔似柳枝輕搖。

縱然如此,也未曾給帳內滿頭細密汗珠的雲歌,帶去分毫暢快。

忽然間,床榻上傳來響聲,雲歌如夢魘初醒般,驀然睜開眼簾。她目光呆滯地盯著上方紗帳,胸腔無法控製地大幅度的起伏。

她又倏然察覺異處,便抬手朝臉上抹去,觸及指尖那份濕熱潮意,怔然回神。突然她覺得好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瞪圓的眼眸劃過一絲疑惑,繼而不可置信的捏了回臉頰,更大驚失色道:“怎會?”

入手的嫩滑肌膚,早就不是一個老婆子該有的膚感,那股子壓在心口處的煩躁感,不知何時消散而去,這樣的鮮活生命感,不該她一個將死之人會出現的情況。

她本應該死在那間無人踏足的屋子裏才對,畢竟心中所愛和愛她的人,早已離她而去,這世間已無留戀之處。

雲歌眼眸空洞,憶起閉眼前,自己正在查看那箱故人送來的遺物,而現在,眼前這一切好似幻覺,詭異至極。

箱子!

驚覺遺忘了什麼事情的雲歌,忽地坐起來,低頭瞧去,手中哪裏還有畫卷小像,就連她的床前都不知何時掛起紗幔帳,而明世帆留下來的遺物,統統不見。

她慌忙掀開礙眼的紗帳,鞋子已經來不及穿上,就那麼光著雙腳踩在地上,一心要去找那箱子,殊不知抬目那一瞬息,雲歌便呆愣住,傻站在冰涼地上,目瞪口呆地把眼前景象收入眼底。

窗欞處有月光跑進來,路過置放在那處的梳妝台,雲歌清晰地看到放在那裏的幾隻發簪,那樣式是她剛及笄那年最愛的。

雲歌雙眸噙滿淚水,一動不動,生怕毀了眼前這場過於真實的夢境。

她不過才在幾個時辰前,從多年故人那裏得知,當年在林安寺廟救下自己的人是明世帆,是明家那個早就戰死沙場的二公子。

而她心中愛慕多年的明世瀾,就是個笑話,不過是鳩占鵲巢罷了。

可眼前這一幕,又是怎麼回事?

木楞許久的雲歌,後知後覺狠心掐向自己大腿,痛楚從大腿蔓延,她卻不由自主,嘴角扯出笑容來,明明是欣喜萬分,可眸中淚水卻流的凶殘,很快模糊去麵前景象。

她麵部似笑非笑,細看淚流滿麵的樣子,更突顯出幾分猙獰,她在心中不斷質疑。

這當真夙願成真,一朝回到多年前?

雖然種種跡象表示,眼前一切都是真實存在,可到底是心懷恐懼,雲歌躺在地上如同是幼獸蜷縮成團,嗚嗚咽咽良久,又不敢放聲大哭,生怕驚醒自己,她膽小地試探,小聲呼喊照顧自己多年的婢女名字:“荷月,荷月……”

不多時雲歌聽到一陣窸窣細碎聲響,很快眼前亮起一道柔和燭光,休息在外麵的荷月舉著蠟台,還帶著明顯困意打折哈欠走進來:“小姐何事,可是夜起不敢去如廁?”

荷月尚且稚嫩軟綿聲音就在耳畔,她懵愣著傻盯著對方瞧看,也哭聲漸止,眯著滿是淚水的眼眸適應光亮。

眼前困倦少女揉搓著眼睛,使勁兒讓自己清醒一些,她知道自家小姐有半夜如廁的習慣,卻又極其懼怕好似隱藏著妖魔鬼怪的黑夜。

不過目光落在蹲坐地上看起來傻乎乎淚流滿麵的小姐時,荷月還是嚇一跳。

她趕緊把屋內蠟台點燃,忙去攙扶地上的小姐:“小姐這是夢魘了?奴婢還說為何聽見小姐在哭。”

這久違的關切讓雲歌再也忍不住,她拉過荷月撲入對方懷中,聽著對方有力強勁的心跳,泣不成聲。

即使擁著人,也不由更恐慌。

上輩子的雲歌眾叛親離,唯有荷月不離不棄,她一個高門嫡女,為了一個明世瀾,成了京城裏,人人提起就恥笑唾棄的浪□□。

哪有她這樣的女兒家,天天沒羞沒躁,隻會跟在男人身後噓寒問暖,可她丟下所有矜持,追求在那人身後,換來的不過是一輩子淒苦悲慘結局。

原來真是她眼盲認錯人,好在老天憐惜自己,讓她臨死之前知道那年救下自己的究竟是何人,又許她重來一世,彌補遺憾。

耳邊傳來小姐抽噎成泣的聲音,荷花懵懂卻感受到自家小姐情緒不佳,伸手在她背上安撫性輕拍,“小姐又夢見那年流匪之事了?事情早已過去多年,您現在好好的,老太夫人健在,再說,明天您約了林府小姐,若是第二天頂著紅腫去見她,怕要遭她取笑。”

荷月深知自家小姐愛美,定是怕被那林如竹比了去,她如此一說,小姐當即哭聲漸小,從她懷裏抬頭,淚眼婆娑不可置信的說道:“當真?”

對上那雙微微瞪圓的雙目,看到裏麵透著驚訝和一種別樣情緒,荷月抹去小姐眼角淚水,笑她當真是愛美:“那是自然,你們不是約好了,明天去那錦燕歸酒樓商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