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也是這樣的燭光。他要去往戰場,而她被突然送去京城。
那一夜,他們也曾這樣帶著悲傷和思念提起母親。
雖然明日也是分離,但是這一次的分離,和從前不一樣。也有著迷茫的霧,前但方卻多了些明亮的曙光。
趙辰走後,趙晴若有獨自一人坐了許久。
夜月清明,月光透入窗內,映著女子姣好的臉。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之前都在忙著準備,似乎到了這個時候,趙晴若才有些了待嫁女兒的嬌羞心思。
明日這個時候,她就要和另一個人同床共榻。明日之後,她就是秦王妃了。
趙晴若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覺得耳垂有些發熱。
從前總覺得,嫁人是十分遙遠的事情。現在成親近在眼前,才恍覺自己竟這般緊張。
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也應該,會是一個良人吧。
……
十一月十六,京城中萬人空巷,十裏紅妝。
趙晴若早早地起身梳妝。穿上那一身婚服時,木錦看著她說了一句。
“郡主平日喜歡穿素淡顏色的衣裳,如今這一身正紅,卻是更顯得嬌豔動人。”
趙晴若看著鏡中的自己,卻有些恍惚。
對女子來說,出嫁就是離家。
在安南王府正堂中拜別高堂時,趙崢看著趙晴若,叮囑了一句。
“往後,要好好的。”
這一句話再簡單不過,卻是趙崢對趙晴若難得的溫柔。
趙晴若聞言,在喜扇後麵輕輕落了一滴淚。
心隔得再遠,他們終究是父女。
……
喜轎輕輕搖晃,把新嫁娘送去了夫家。
在眾賓客的喧鬧聲中做完了禮數,趙晴若就被送進了喜房。
祁政還在正堂應付賓客,而不同於前頭的吵鬧,喜房中沒有人聲,趙晴若安靜地坐著,舉著喜扇,不敢抬眸打量。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打量的,眼底餘光所及,皆是喜慶的紅。
舉得久了,手有些發酸。正當趙晴若想鬆一鬆手指,卻聽房門被人推開了。
祁政來了。
趙晴若剛剛想放鬆的心一下子有緊了起來。
男人的腳步似是重了些,坐到她身邊時,空氣中多了些酒香,聞著讓人微微發醉。
依著禮儀嬤嬤的話行卻扇之禮後,趙晴若的眼睫輕輕顫了顫,才抬起眸對上男子的眼睛。
雖然相識多年,但這是她第一次靠得這麼近去看這張臉,這雙眼。
說來,她應該也不算與他相識。隻是這些年,他的進與退她都看在了眼裏。
祁政沒有開口,眼中有幾分醉意,似是蒙著一層霧。趙晴若望進他的眼底,似是看見了一片倒映著月色的湖。
澄靜安定,泛著柔光。
這便是她的夫君了,是她要一身相伴的人。
趙晴若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
祁政看著眼前的女子,腦海中閃過一個發著微弱光芒的燈籠。燈籠的光,漸漸明亮,映出了趙晴若的麵容。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妻了。”
趙晴若聞言輕輕一怔,淺淺地笑了。
她也在心中猜過和他身著婚服相見會是什麼樣。但是她沒有想到祁政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從今往後,她是他的妻了。
對於高門子弟,對於皇族世家,妻有多重要,她知曉。
從今往後,你也是我的夫君了。是我要生同裘,死同穴,執手一的人。
趙晴若在心底默默地道。
合巹酒後,釵冠取下,其他人便退了出去。
祁政吹滅了燭光。趙晴若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即便事前聽嬤嬤說過,也看過那些畫冊,但是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個時候是比所有禮數都要難的。
黑暗中,他握住了她的手。那雙手上有著粗繭,比她大了許多,直接將她的手都包住了。
“別怕。”他靠近她,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吹得她輕輕顫抖。
她想放開膽子,在黑暗中咬了咬唇,伸手要替他寬衣。他卻攔住她,似是輕笑了一聲,將她又拉得進了些,伸手替她解了衣扣。
“我來吧。”祁政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聽不真切的柔情。
他的動作也確實是溫柔的,但是趙晴若還是疼得哼出了聲。
但是隨著他的動作,痛意消退,便是如在水中蕩漾的舒倦。
“朝雲……”
她似乎聽見他這樣喚她。
倒是新奇。
他是第一個這樣喚她的。也對。他求娶的是身為朝雲郡主的她,而她亦是以朝雲郡主的身份嫁他。
也許是因為這個身份,她才能和他相遇。
而從此,他們,便是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