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瀅從太極殿出來的時候, 神情可謂一言難盡,從頭到腳透著一股子喪氣。知道的是她剛下朝,不知道的當是這位陛下挨了人打呢。
百宜在一旁瞧著, 就小心勸:“陛下要是煩心, 回宮小憩片刻散散氣,可別一會兒小殿下回來,再給嚇著了。”
她聞言扭頭, 沉聲道:“朕臉上的殺氣這麼重嗎?”
對麵沒說話,但神情顯然給出了答案。
她就鬱鬱吐了一口氣,“那也別浪費了,你去把葉將軍從下朝的路上攔回來, 叫他見朕。”
百宜是即刻去了,蘇錦一言不發。
直到陪著她走進了卿雲殿, 才輕笑了一笑,“你和他置什麼氣啊,又不是頭一次了。”
“要是頭一次, 我倒還能勸自己一句不急呢。”她哀歎著坐到小榻上, 不管不顧的,躺得四仰八叉, “我的耐心已經用盡了。”
蘇錦瞧著她的模樣,忍俊不禁,親手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上。
“你說,”她伸手接過, 可憐巴巴,“方才那幾名女官裏,有沒有出挑些的?”
他站定在她身側,像是細心思量。
“若論才貌, 能讓你替他留意的,不說是鳳毛麟角,至少也當得起一句上佳了。那幾位女官,皆可稱是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他緩聲道,“但若是葉將軍自己無意,再好也勉強不來。”
這話聽得楚瀅又冒心頭火。
“他是左一個無意,右一個不急,我要被他家老太奶煩死了。”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老太太,三天兩頭地來求我替他留心,好像我能做他的士似的。”
葉家一門習武,世代忠良,老太奶更是有大功勳在身上的,八十來歲的老太太,成日裏顫顫巍巍地往宮裏跑,她單看著就頭皮發麻。
當了這麼些年的皇帝,還是頭一回覺得,連和恭王鬥的時候都不曾這樣苦過。
“你說,天底下那麼多女子,他怎麼就一個也瞧不上呢?”她憋氣道,“有時候真想豁出去,替他胡亂指一門婚,讓他應付交差算了。”
她越想越覺得有理,“反正什麼樣的妻士也製不住他。”
蘇錦聞言,卻不接她話,隻垂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怎麼了?”她不由放了茶碗,“你怎麼這樣瞧我。”
他聲音輕輕的,顯見得是沒有與她生氣,話音裏卻也不全然是玩笑,“當年,這樣說我的人倒也不在少數。”
“……啊?”
“那我是不是也該隨意結一門親,免得遭人議論,何必等了這麼些年嫁你?”
楚瀅狠狠一怔,心頭忽地就浮上一層愧意來。
若真要論起來,他前世等她的那些年裏,的確是受盡了委屈,今生合該早早地遠離她,替自己謀一份好出路,何苦又甘願為她勞心勞力。
“我錯了,阿錦。”她連忙求饒,手就牽上他的衣袖,“我不說了。”
蘇錦斜了她一眼,作勢要走,她本能地一使力,就扯得他失了重心,一下被帶進她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