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阿離想要坐起,剛一動手,卻覺渾身酸疼。一時隻又躺了下來,轉著腦袋四下裏細看。
屋子外是一陣窸窣聲,隱約有個婦人在哼唱著什麼,聽起來極為安逸,卻不知是什麼曲子。
一陣冷風卷了砂紙鑽進來,驚得阿離忍不住咳嗽起來。院子裏響起了一陣慌促的腳步聲,眨眼便進來了一個人。
阿離抬眼看去,卻是一個一身素裝的婦人。麵上掛著溫和的笑,眉眼間卻有些發紅,像是什麼酸澀了雙眼。
“你醒了!”
“你是誰?”兩人四目相接,竟一同開了口。阿離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道:“我怎麼在這兒?你又是誰?”
那婦人眼角的細紋抖了抖,嘴唇緩緩的開了。道:“我是你姑姑!秋婉卿!”
“姑姑!?”阿離一覺醒來,乍然見到的這個和顏悅色的婦人,竟是自己的姑姑?
阿離有些難以相信,又因承受著這慈愛的目光,多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尷尬的搖了搖頭,道:“我竟忘了,姑姑是這樣的。”
那婦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倒了杯溫水過來,站在床邊淡淡一笑,道:“傻孩子,忘了也無妨。我可是記得你的,找到你便好了。”
“嗬嗬!”阿離接過那溫熱的水,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傻笑起來。
“方才那曲子是哪裏聽來的?聽著覺得好安逸。”阿離生怕這氣氛尷尬起來,忙想了一個話題。
婦人起身往窗邊去貼著砂紙,笑道:“這是你從小最愛聽的藍山小調。從前我可是靠這個哄著你睡覺的。”
在阿離的記憶裏,極少有人知道她的從前,陡然聽眼前的姑姑提了一嘴,卻覺得新鮮。忍不住問道:“那我從前是個什麼樣的、、”
秋婉清回眸一笑,手中還沾著漿糊,便指著她道:“你從前就調皮,腦袋裏主意多。”
“嗬嗬。”阿離聽著不覺又傻笑起來。
“若不是那一次、、、”秋婉清說得正起興,心底不禁一酸,又惱道:“薑羽毅!我遲早要殺了他。”
秋婉清溫婉的臉上漸漸凝起了恨來,眼眸裏的淚珠不住的打轉。阿離看著不禁有些心疼,試探著問道:“怎麼了?”
秋婉清收了傷楚,又笑道:“前塵往事!你不知道也好。”
阿離知她這是在寬慰自己,便拍著胸脯道:“我如今都是大人了,你若有什麼委屈,我定替你討回來。”
秋婉清見她這一派大人模樣十分好笑,轉而道:“你可厲害了,如今拜了哪裏的師父?學了些玄術倒四處去打打殺殺了。”
秋婉清言語裏三分戲謔七分擔憂,瞅了她一眼,又道:“這些年,你也苦了些!所幸啊,倒是平安長大了。我也算對得起你父親了。”
這話若放在心裏倒好,一說出來,秋婉清卻是再也止不住淚來。想她曾經也是個俠肝義膽的女兒家,情這一字她是看得極為理智的,眼下卻因這一瞬間而潸然淚下。
“父親?”
阿離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人提過她父親母親,此刻被突然提及,也不覺觸動。
“你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他一生仁德,又睿智多謀,是九州稱讚的賢主!”
阿離聽著這一番評價,不禁心中震驚,她的父親竟是個如此光芒萬丈的人!她曾經無數次在心底幻想過自己的父母,但她從未敢將他們想的這般好。她隻以為是個普通又貧乏的農戶,大概因為生計,或是死了,或是將她遺棄了。
如今知道了這些,心底竟莫名生了許多光環來,隻覺整個人底氣十足。忙追問道:“那,那我父親姓甚名誰?”
秋婉清見她這般急切,笑道:“你父親叫薑羽桓!”
“薑羽桓?”阿離打死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名字。
薑羽桓,她如何不知?這是她那從未謀麵的師父,老頭的得意弟子,是十八的哥哥,風臨國的端仁太子!
這簡直就是當頭一棒,敲得阿離暈頭轉向,久久不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