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園大門前停了一輛烏黑鋥亮的汽車,後排車門打開,先是下來了一位穿著條紋西裝,頭戴禮帽的洋人青年,金發碧眼,皮膚雪白,略顯嬰兒臉的長相讓薑芷蘿記憶猶新。
洋人青年彎腰向汽車裏伸出手,另一個身穿妃色旗袍,披著流蘇披肩的姣麗美人從車裏走了下來,微挑的眼尾,嫵媚與英氣並存的麵容亦是令人過目難忘。
兩人身後另跟著手捧禮盒的仆傭,穿著有點類似於英國宮廷的衛兵,高高的直筒帽,藏藍色的製服上斜過金穗的綬帶。
“你們來了。”
薑芷蘿首先開口,正要介紹,卻見白茶夫人已經摘下了手套,向應衍伸出纖白的手。
“這位想必就是應爺吧!久仰!”
應衍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態度客氣的說:“白茶夫人言重了,裏麵請!”
白茶夫人淡然一笑,“請!”
薑芷蘿陪在白茶夫人身旁,在對上後者的目光後報以一笑,心裏卻在暗自疑惑,這樣鄭重的場合,怎麼蘭莎伯爵沒有露麵不說,竟還是讓自己的侄兒相陪?以白茶夫人這樣模棱兩可的身份,難道就不怕惹人非議麼?
太多的疑問盤旋在心底,還不等薑芷蘿解開,便聽到守衛再次來稟告說:“應爺,鬆本先生和薑二小姐來了!”
應衍聞言眉頭輕皺,薑芷蘿亦是心口一緊,仿佛一塊大石頭驟然壓了下來,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擔憂的看了一眼應衍,隻見後者仍舊一臉風平浪靜,對白茶夫人以及愛德華淡淡道了一聲抱歉,便讓邢默山領著他們入座,自己轉身朝門外走去。
彼時的孫猛身穿白色西裝,正被其他人圍在中間揶揄調侃,聽到鬆本健雄前來的消息,不由的眉目一凜,轉身便要前往大門。
秦北川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孫猛,你做什麼?”
“你沒聽見說東瀛人來了嗎?我瞧瞧去!”
“東瀛人自有應爺對付,你就老老實實的做你的新郎官就好了!”沈星堂望著應衍修長挺拔的背影,聲音極淡的說。
應衍前腳來到大門前,薑芷蘿後腳便跟了上來,和他並肩站在一起,冷眼看著階下盛裝的男女。
鬆本健雄照舊穿著筆挺的西裝,生而刻薄的麵容上掛著淺笑,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在秋日的陽光下,流轉出陰涼的芒。
他身旁的薑芷希一改往日新派的西式裝扮,竟穿了一襲繡有蘭竹的天青色旗袍,白皙纖長的脖頸上戴了那條鴿血石的項鏈,鮮紅的顏色耀眼奪目。
“聽說應園今日有喜事,我特意略備薄禮,前來道賀,還望應爺笑納!”鬆本健雄一臉和氣的說。
青州曆來有這樣的說法——凡有喜事的人家,不可把客人拒之門外,否則會有禍事降臨。
薑芷蘿知道,應衍平素是不信那些個說法的,而鬆本健雄明顯來者不善,為避免他語氣不善,另起衝突,她率先開口道:“鬆本先生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隻是此次乃是應園家宴,粗茶淡飯不足以接待爾等貴客。”
“你的意思是要趕我們走了?”薑芷希秀眉微挑,語聲不悅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