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章節(4)(1 / 3)

我無所昨天,也所謂未來,在我的昨天,我用心去努力過,用心去愛過;我的今天,卻要為人妻,注定如此,無怨無悔,但我憤恨宿命非得讓我嫁給我不愛的人,那麼過去的愛又能帶給我什麼呢,除了更強烈憤恨,別無所有;至於未來,不用去細想,或許我能足為一位賢妻良母,抑或是良母不賢妻,無甚計較。

愛情是什麼,有愛情會怎樣,說不清楚,但愛情本身就不需要人去弄清楚,錯綜複雜的愛情可以讓人精神煥發青春永駐,但也可以讓人惶惶一生或是變瘋變狂變態。我終於明白紅軍為何放棄上重點的機會,這讓我對他隻有遺憾,如果他知道我將成為人妻,他一定為恨我一生。

你是個男人,我佩服你的理智,你能用理智去戰勝情感的衝動,這是很多人都是無法比擬的。我真心的希望,你會圓你的夢,我對你有信心,你對自己也應該有信心。

到這裏就要結束了,我的少女時代和我的青春也在這個時代的這一刻成了過去。

永不落的太陽是我的青春。我比擬錯了,太陽也會落的,我真希望太陽因你而落為你落,而且落在你的身旁,可太陽還是落給了黑夜。

遠行的我但願給你永恒的幸福——在理智的情感中獲得生命的永恒。

——薜萍留筆

白石看畢此信,腦海裏浮起昨天送到柳宅的那五篇文章中屬於自己的那篇。感覺一陣麻木,他在想,若幹年後,他會看到學齡媽媽送學齡孩子上學,而且學齡媽媽是他的圖學,白石陡然自嘲自己。自己的學齡不也在學校荒廢,別人在鍵盤上敲天下,我們還在鐵屋子裏追分,而對鍵盤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白石複讀其信,其信的字裏行間,躍然而出的是滴血的傾訴和幹凝的淚跡,突然,白石的瞳孔收縮,其神態不勝驚詫。原來他發現,取信中每段第一字,剛好組成一句話,曰:“白石,我愛你到永遠。”白石的神情緩和下來,他在想,何必呢,又何苦呢。他突然又想起柳春,他肯定他愛她但他對她的愛一片蒼白,感覺好似荒漠裏的一要綠草,沒有依靠,他無法滋潤她成長,有一天,她會喪生在沙丘底下,最終被掩埋被吞口下。

殘陽依舊掛在天空,料想為時不久便會被黑夜吞沒。

白石打開第二封信,不容置疑,信是薜青所寫。信中雲:

石:

別來無恙,深知汝喜好古文,遂以古文書之,若存疏漏之處,切勿見笑,畢竟小女子素不染指古章古句,曾一度深惡痛絕之。而今牛刀初試,不見鋒芒但見紕漏,在情理中也。

昔日一掌之仇,此生難忘,有朝一日,與汝狹路相逢,吾必動戟戈,斃汝於刀下,以雪前恥舊恨,是故當心狗頭,以防落地防塵,死而不淨。

餘以為身在人世,天下皆平,其實為然,人生在世,宿命難違。——臭古文,寫起來活如犯有文結石,半響擠不出半句。不寫了,用白話,愛怎麼著自己去翻譯,搞不懂你們這些古文蟲。

我疲野,是個瘋野女孩,我原以為我瘋野的可以甩掉女人性別,結果被你一巴掌打醒悟了,我想瘋野的變性都沒有了可能,我總覺得在你麵前,我怎麼瘋我就怎麼是個女人,女人的天性就一骨碌拋將出來。開始牽掛,開始心菲變脆弱,開始與人溫柔,所以我恨透了你,無數次想斃了你,但一站在你麵前我心開始脆弱,開始溫柔,甚至留心你瘦了沒有,於是我的瘋野性格動搖了開始注意自己是女人,是個天生就要嫁人的女人。

當有一天,我媽說我們大了,不能再讀書了,該嫁人了,許多跟我們同齡的人都已成媽媽了,當時我大怒,後來我發現,危機來了,我真的是女人,我必須嫁人,但我不甘,我從不喜歡逆來順受,所以我決心反抗,我要逃離危機,萬不得已,我決定離家出走,跟一位在外闖蕩多年的人一同走,她在外打工,有固定的寄身之地,她一人很孤獨,所以她帶我同行,她可以幫我找到工作。後來得知,她也很瘋野,瘋野得不想嫁人,因此她豁出去了,幸好沒被人販小賣掉,才會今天的她。

我得救了,我為萍姐鳴不平,她太善於逆來順受沒得治,想必現在她嫁人了,不知那鬼男人是人不是鬼。

信寫到這裏也就快擱下了,你給我記住,一掌之仇,無論在天涯海角我都不會忘記,除非突然有一天我發起了神經病,瘋狂的想要嫁人,於是我嫁給一個鬼男人,這一掌之仇就此一筆勾銷,但你放心,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變成個瘋子,我寧願讓人一刀把我頭給喀喳了。

我是個冤魂,為一掌之仇我會陰魂不散,經常來搔撓你,用藍筆頭駕你個狗血淋頭,而你唯能搔頭駕天。

——掌下冤魂留筆

薜青的確瘋野,瘋野的令人無比暢快。讀完此信,白石猛拍一把大腿叫道:“操他媽——爽——瘋野!”瘋野的女人不用擔心她在信裏打啞謎,否則就不是瘋野的女人,因此白石無須多慮,巾國不讓須眉,如果秋津不犧牲或是晚死的話,不說自虧不如也得大歎後可畏了,那麼“誰言好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要改頭換麵推陳出新了,頂好說成“誰言女子非野物,歲歲逃嫁瘋野奔,”白石想道。

時至此刻,殘陽煙消,殘雲奔散,夜如期而致。白石腦想著欲嫁的薜萍,心思亂散的回教室……

14

社員大會由具體時間地點尚未定下,白石剛結束文學社顧問的邀請問題,立刻回到文學社了解大會準備情況。當白石走進教室,發現社委會成員都在。

未等白石開口,副社便便不及待道:“社長,顧問落實了嗎?”

“剛落實,大會準備工作做好了嗎?”白石問。

“剛落實”其中一副編道。

“商定日期,召開社員大會,社長看你的意見。”另一副編道。

“就明天,下午五點至七點,兩個鍾頭應該可以結束。”白石道。

“要求社員四點五十以前必須到場,不然五點鍾不能準時開始,兩個小時不能差一分,否則很難結束大會,必須占用的時間。”姚健轉身對一副編道。

“慢,忘了大事,開會地點沒定。”白石道。

“地點不好定,一百單人條好漢那地方容得了。”副社長道。

“借用學校會議室。”一副編道。

“沒有辦法的辦法。姚健,你是班長,去找後勤部主任洽談一下,看看能否成功。”白石道。

“姑且一試吧。”姚健道。“對了,有關要在大會上宣布的社紀社規,違紀違規處罰條款,社員納新程序等手稿全在這裏,你先看一遍,有修改意見或是填補條款逞早提出來,以便我們我及時修改填補,省得公布以後又要興師動眾的修改,枉費工夫。”

“你馬上去後勤部,我馬上看這些材料,事不宜遲。”白石道。

姚健火急而去,白石邊看材料道:“文學真有一百單八名社員。”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單八名。”一副編道。

“有意思,一百單八條好漢,定能把這重點鬧得天翻地覆,就憑一支筆。”白石道。

“重點這潭死水,早該鬧鬧了。”副社長道。

“鬧不是目的,關鍵是使文學社有生存和發展的空間,但正因為如此,文學又不得鬧它一鬧,但隻有適可即止,過了頭,校方會一棒子把我們打死,畢竟我們勢單力薄。”白石道。

“社長,咱文學社不過半來月就有這規模,真出人意料。”另一副編道。

“這叫大勢所趨人心所向,莽原文學社於是應運而生,是故有此發展態勢。”副社長道。

“你們的辦事效率看不出還挺不賴的,這許多條條款就那麼三五都給拿出來了,想必今晚上我非得開燈開夜車不可。”白石道。

“你看了多少?”副社長道。

“三分之一。”

“是否有漏洞或是錯誤。”

“沒看出來。”

“那你不用看了,後麵準是天和地的完美結合,看了隻能讓你欽羨不已,實話說,製定這些條款各通訊員激情萬丈,全出於本社利益出發。當然這激情來自主編向各通訊員闡述了你的主張,大家僅激情高,而且佩你都快五體投地。還有主編說話那幽默勁兒,引起不少女通訊笑得不亦樂乎,沒準會以身相許。”副社長道。

“我不看也得學習,不然說不過去。”

“那不是現在的事,擱下來,等大會結束後再學習。”副社長道。

“社長,你一再強調名人效應,但你不知你跟主編都成了社內名人。”其中一副編切斷副社長話頭道。

“社長,當視你飛起一腳踢腫那豬玀的豬屁股,逼其不得不落荒而逃,爾後你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闡述本社,大顯其口才,這在本社廣大社員當中傳為美談。主編也不賴,上次闡述本社具體活動內容及形,幽默風趣,這兩天製定這許多條款更是十二倍發揮西方sick

mumour,

身價大增,於是乎,有社員稱莽原文學有兩條巨蟒,集文學社視大智慧,而你倆被稱為極大成者。”另一副編道。

於此時,姚健凱旋,哼著凱調奔入教室,眾人見狀,忙問道:“結果如何?”

“結果是後勤部主任出差帶走了鑰匙,後經一後勤人員之口得知學生會主席手裏有鑰匙。”姚健道。

“就是那遭踢的豬玀,冤家路窄,這回狹路相逢,肯定沒治了,不動刀槍彼此快拚算萬幸中的大幸,打消念頭,重想辦法吧。”副社長道。

“不用了。”姚健道,語畢,一手亮出鑰匙,副社長無語,但驚歎不已。

“又有什麼奇遇?說出來聽聽。”白石道。

“你怎麼知道會有奇遇,但這不叫奇遇,叫意外。”姚健道。

“那豬玀主席也不是吃素,沒那麼容易把鑰匙給你。”白石道。

“不錯,我早料定我去找那豬玀絕對沒法拿到鑰匙。於是我打道回府,準備與你們重商對策。不料於回路上見到癲癲狂,這家夥體重大增,以致臉部膨脹,眼睛變小海拔也有所偏低,我一時半會兒差點沒認出來,當正欲折身前走時,他叫住了我,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肥豬是癲

狂。彼此寒暄一陣後,肥豬問及我從何而來為何事而去,料想必是認為我初到本校,不識本校的東西南北而迷路於校園中,為示本人並非不識東西南並大而失途亂竄,便如實相告來去何意。意外這肥豬突然拍板此事好辦易如反掌,並聲稱與主席為鐵定兄弟,絕對會給麵子。就這樣癲

狂給我拿來這鑰匙。”姚健一口說完,感情不勝欣慰。

“副社長,副主編,馬上分頭行動,有勞你們所開會時間地點,要求社員必須按時到會,不得請假或缺席。”白石道。

副社長副主編分頭而去。白石轉口對姚健道:“癲癇狂跟那豬玀主席既然兄弟相稱,料想必是狐朋狗友之類。理論那豬玀還不知道這鑰匙是為我倆借的,而他正想借癲癇狂之手報那一腳之仇,癲癇狂勢必不會拒絕。有可能在開會之除前來鬧事。”

“據則才癲癇狂的表情來看,大有可能已答應那豬玀,否則他沒那麼快能拿到這鑰匙,那豬玀沒那麼容易把鑰匙給他,除非他有求於人。”姚健道。

“這麼說癲癇狂還不知道他要幫人出氣的對象就是我。不管怎樣,我們必須防開會期間他們來搗亂。”白石道。

“你不是說還要顧問參會嗎,我不信他們會敢太放肆。”姚健道。

“有道理,但我們還是要提防著點兒,怕癲癇狂翻臉不認人。”白石道。

“料想他們也不敢激起慶社員的公憤的,一百單八人,每人吐口水也他媽能淹死人。”姚健道。

“不談這個,臨時有變臨時應付是完全可以的。你準備一下發言稿,不易太長,幾百字左右,不然時間不夠用,我想就談寫作方麵的。你認為不須草稿。就不寫。一切隨你便。至於那些條條款款就讓副社長和副主編去宣布,頂多我倆幫忙分發一下社報,至於我,同樣跟你一樣,談談文學寫作方麵的。我打算明上午到圖館去找相關資料閱讀閱讀,咱倆一同去,然後在會上你先發言,然後我補充,兩人完美結合,不會鬧出大漏洞大笑話。”白石道。

“那些條款你看過了沒有。”姚健道。

“不用看,相信沒問題,那麼多人智慧,還會比我還差嗎?我又不是神仙。”白石道。

姚健突然轉移話題道:“姚輝和紅軍給我來信了,鼓勵咱倆努力進取。他們的處景不景氣,想輟學回家,從事經營。”

“我知道,他倆跟我倆一樣,完全對考試失去了信心,隻不過我們選擇的道路不同。”白石道。

“我回信告訴他們咱倆的情況,並叫他倆自己做主,三思而後行,想必他倆真會棄學經商。”姚健道。

“沒忘了告訴他們邊經商邊學習吧,為活路而學習,絕非為考分而學習。”白石道。

“我怎會忘呢,知不知道姚輝還是我兄弟,血緣兄弟。”姚健道。

“記得雙胞胎吧,她們一人被逼嫁人,一個姚嫁外出,淪落天涯。”白石道。

“嫁人的肯定是薜萍,逃嫁的肯定是薜青。他倆可是經軍和姚輝的最愛。”姚健道。

“是有怎樣,不是又怎樣,讓他們在風雨中彼此淡忘掉吧,別讓他們彼此的處境,那樣很殘酷的。”白石道。

姚健於心開始惆悵,他想起她走了,他吻著她的額頭,她含著笑走了,她感到有一絲安慰,但畢竟她走了,帶走了他的滿足,留給他一片茫然的遺憾。

白石潛意識有股莫明衝動,於是他奔到圖書館的蕭草叢裏,躺身其中,獨自一人仰望著天空。天空中一片瓦藍,偶有向朵白雲輕飄而過。白雲輕飄,西風蕭蕭,身不由己。怒改生肖,猴年馬月,一根柳條,獨倚柳下,原來別離滑過柳梢,春秋一夢困在今朝。白石回想石橋柳樹小屋,在那裏柳春是個天使,如果她叫他放棄世間一切廝守在她身旁,她絕不會猶豫,但在這裏,他發現他跟她都是囚犯,正等待著隔離審察,一旦有一天,他們從兩個極端上跳下來,從前的感覺早已消磨的沒了絲毫痕跡,留下的隻有對時代的憤恨。

柳父是白石最後一個邀請參加社員大會的顧問。白石在恭請完其它顧問之後,敲響了柳家房門。開門的是柳母,柳母眼見白石站在麵前,帶笑的麵孔立馬猙獰起來,冰冷的道:“找春兒嗎?我告訴你以後別纏著春兒,她有前途,她要上重點,跟你們混下去毀了她的前程。”

白石大出意料,禁不住有些怒氣,滿眼裏看見的人樣兒似乎跟一條瘋狗差不多。白石還算有涵養,沒有飛噴一口沫過去,反冰冷的道:“我找柳老師,您一定頭腦發暈產生了幻覺,搞錯了真相。”

“我搞錯真相,搞錯假相,甚至以假亂真都無所謂,但我得鄭重警告你,別打咱家春兒的主意,我說過,她有前途,要上重點,不跟你們這些不學無術的人糊混。”

“對不起,我不想聽這些,但我想說一句,您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就憑您這番話。”白石依舊冷冷道。

“乳臭未幹,你知道什麼叫合格的媽媽,你救過春兒,我們全家都會感激你,有必要我們每天都可以求菩薩保佑你,但你千萬別纏著咱家春兒,誰要是對咱家春兒打主意,我第一個不答應。”柳母氣極敗壞的有些語無倫次。

“你說我是來找柳老師,至於這番話,我不想聽,您如果要說,我隻好走人。”白石冷然道。然後白石轉身硬走,沒有回頭,他滿腔的怒氣差點沒噴出,倘一回頭,他會抑製不住怒氣上升,會噴得柳母一臉灰灰。

柳母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好小子,我看你賴哈蟆怎樣吃到天鵝肉。”

白石聽到這個聲音後怒不可竭,於是乎他抬腿飛踢向路邊的花盆,花盆碎在地上。後麵一老頭子開口大罵:“臭小子——有沒有教養——誰家的野雜種——他奶奶的——給我回來——沒教養的東西”。白石倍感爽快,於是一路飛奔,口裏道:“老不死的烏龜王八蛋——有力氣加點勁兒罵。”

陽台上柳春獨倚秋菊下,臉貼著菊盆,雙眼流著淚在,朦朧中看見白石飛奔的身影竄過花園草坪,然後消失在眼瞼,於是她再也抑製不住眼淚奔湧的浪潮,眼淚嘩啦啦的奔流直下,每滴眼淚仿若非洲難民領取救濟似的爭先恐後,她的和身體也在這一刻開始抽搐。

她憤恨這個時代,也憤恨自己為何會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這個時代,他本來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是他讓她樹立起信心,是他讓她對這個世界有希望和幻想,而她母親卻試圖摧跨她唯一的精神支柱,這讓她不得不痛不得不淚流不得不抽搐。

她的腦海裏飛閃的母親那充盈恐怖的聲音——她有前途,她要上重點,這聲音像一支冷箭,夫情的刺向她的胸口,那種痛仿佛在魔鬼世界裏也未曾有過。淚水在她的臉夾上流淌,劃破她冰冷的心菲,她的心髒在滴血。十六七年的生命曆程,似乎未曾有過自由,童年枯濕,少年一片蒼白,而現在青春卻在無奈中彷徨。人生苦短,而她最具詩情畫意的時代,卻在書房裏被困的見不到一絲陽光,而是孤獨寂寞無助無奈的度過十六七個春秋。